我要見到他，和他在一起！”

“可他不是被你一刀刺死了嗎？”父神的聲音里含著一絲好整以暇，似乎很期待我會怎么回他。

我搖頭：“那是幻境，他剛才說了，不是真的。”

“對你，不是真的，可對他，從來都是真的。這是你和他最后的機會，他已經(jīng)去投胎，不會再回來了?！?/br>
“投胎？怎么可能！他早就成佛了，怎么會重入輪回？你別想騙我！”我氣的咬牙，“你目的達到了，你的寵物早就得了正果，為什么還不放過我們！你身為父神，做出茍且的勾當，你就不怕三界眾生知道之后英名喪盡？”

父神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我怕什么，天地都在我的鼓掌之間，天庭都是我造的，你覺得有誰膽敢反抗我嗎？”

我愕然無語：“所以，玄奘他，為什么會死？”

“他用自己的金身重塑了你的軀體，又搭上全部修為造了三世幻境，如今一朝前功盡棄，不死難道你想叫他做我的位子？”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想幫你，還有金蟬子，只看你愿不愿意?！?/br>
“你說！”我急急點頭，“我什么都愿意！”

第41章第41章

三月早春，長安凈土寺。

天剛亮，眉目清雋的小和尚提著籃子走出廟門，一路往西市去。

他神色欣喜，腳步歡快，一蹦一跳的樣子看起來特別討喜。

我跟在他身后，感慨之余也不由得心生歡喜。

十世了，我在凡間輾轉(zhuǎn)十世，終于讓我找到了！

也許是近鄉(xiāng)情怯，我甚至不敢隨意落下腳步，我以為是怕驚動了他，也怕驚醒了自己。

“你看到了，就是他，再過幾年，他就會發(fā)愿往西天求取真經(jīng)。到那時，你就可以出現(xiàn)了?！?/br>
觀音菩薩穿著一件胡服，抱著胳膊微微笑著跟在我旁邊。

我腳步一頓：“我現(xiàn)在就可以帶他上路，為什么還要等幾年？”

“你當然可以，可他現(xiàn)在才多大？你叫他去天竺，他懂嗎？”

“我懂就行了。”我盯著小和尚蹦蹦跳跳的背影，心里莫名激動，“我懂就行了。”

“還不是時候，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世尊的話?！庇^音的聲音忽然冷肅起來，“我勸你，莫要因小失大?！?/br>
我笑笑：“因小失大的不是我，從來都是他?！?/br>
說著我向前邁步，想追上去看清楚小家伙的容貌，可面前景物卻忽然變幻，平地升起一座高山擋住了去路。

我驚訝地看向菩薩：“你這是作甚？”

“悟空，五百年來你都在尋他，現(xiàn)在尋到了，便該回五指山下等他，不是嗎？”

我簡直臥了個大槽。

“你踏馬的坑我？”

菩薩笑笑，揮手扇了我一巴掌，語氣溫柔：“我就是坑你啊?！?/br>
我揉了揉臉，問道：“要等多久？”

觀音菩薩雙手合十：“沒多久，最多十五六年吧?！?/br>
我特么……

于是我就又回到了五指山下的那個小山洞里，每天看著洞口日升月落，飛鳥掠過，是不是丟下點排泄物什么的。

偶爾白素貞會來看我，給我?guī)最w桃子，然后聊聊天什么的。

雖然有時候她會想起瑄兒，然后跳進來揍我一頓，但大多數(shù)時候我倆都是很和諧的。

我挺喜歡她常來看我，她也喜歡帶著果子來投喂。

她說我是她撿來的寵物，她幫玄奘看著我，等玄奘來認領(lǐng)就可以放心了。

“我不是寵物，猿猴才是！”我吃了口桃子，例行爭辯了一句，“父神喜歡它，我只是父神煉化的石猴。”

白素貞把桃核丟進洞里：“猴子精！”

“我警告你蛇精病，再往洞里扔桃核我跟你拼了！”

“那你拼呀！”

說完，白素貞的頭忽然變成了蛇頭，一長串的桃核像下雨似的噴射進洞里，一眨眼的功夫，洞里的桃核就埋到了我胸口。

“我說，貞貞妹，你要么就別吐這么惡心帶著粘液的桃核，要么呢就多吐一點，直接把我悶死算了?！?/br>
白素貞變回美女樣，嫻靜地坐在洞口邊上的大石頭上，雙腳晃來晃去。

“小空，有時候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他們的條件?！?/br>
我在桃核里扒拉了幾下，抬頭問她：“什么意思？”

她忽然跳下來，趴在桃核上撐著下巴看我：“你再見到的，并不是曾經(jīng)的金蟬子，那個為了你舍棄金身正果耗盡修為的玄奘，永遠都不會是了。十幾年后從這里經(jīng)過救你出來的，不過是個凡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記不得，你和他之間，再沒了那些曾經(jīng)的牽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br>
我眨眨眼：“所以呢？”

白素貞嘆了口氣：“師父曾經(jīng)問我想不想和許郎再續(xù)前緣，你知道的，我倆還有情緣?？晌也辉敢?，因為許郎早已轉(zhuǎn)世，他記不起我了。我面對的，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br>
我聽了她的話沉默半響，笑著抓起一顆桃核遞到她面前。

“你看，桃子吃沒了，桃核不是還在嗎？”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其實你說的這些，早在大雷音寺我就已經(jīng)想到了?？墒?，當初師父決定舍棄金身又造幻境讓我重生的時候，他難道沒想過自己將要面對的，也是個陌生人嗎？”

“我終究是沒能想起他來，他所有的努力前功盡棄了，可他也沒有后悔過，甚至到最后他都是歡喜的，因為他從不后悔，也不遺憾。他是真的修成了正果，他不悔、不懼、不憂、不怖，他只做自己想做的，求仁得仁，自在逍遙，?！?/br>
“我猜這就是所謂的佛法無邊，普度眾生吧?！?/br>
白素貞嗤笑一聲：“他連你都沒度成，還談什么普度眾生？”

我依然笑：“眾生、一人，有區(qū)別嗎？”

白素貞愣了片刻，點點頭：“小空，你好像真的悟了。

遠遠地似有三清鈴音傳來，我收斂笑意，屏息靜聽。

白素貞神色一動，笑著拍了拍我的臉：“別急，我去看看。”

我點點頭，又急急地道：“你別嚇著他了，他這一回，只是個凡人?！?/br>
白素貞笑著回頭看了我一眼：“凡人是吧？那就不知道他佛心是否堅定了呀，不如我去試試?！?/br>
尼瑪！

“你先把這些桃核……”

我話沒說完，白素貞就已經(jīng)閃身遠去，洞里的桃核也都一下子消失。

“這蛇精病倒還算有點良心。”我跌坐在地上自言自語。

正打算扒著洞口看一看，眼前卻閃過一道金光，我驀地一驚，目光落在洞里石臺上的金箍上。

原本黯淡無光的金箍此刻正閃閃發(fā)光，我這才想起，自己竟然已經(jīng)在洞中等了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