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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于心難安啊?!?/br>賀廉瞧他打趣自己,心思單純,心中稍稍松懈,道:“我竟有幸能結(jié)交你這等朋友,算我三生有幸。”裴云惜見他抬舉自己,頓覺羞赧,道:“是我遇見賀大哥鼎力相助,榮幸之至。這怕是命中自有定數(shù)呀,你道如何,賀大哥?”“嗯……”賀廉對(duì)上裴云惜清澈透亮的眼眸,不置可否。望湖樓二樓的賓客多是有點(diǎn)家底的讀書人,不免當(dāng)著眾人喜歡高談闊論,鬧弄才學(xué),還有幾人當(dāng)場(chǎng)差小二拿來紙墨筆硯,揮毫作詩。裴云惜和賀廉看了會(huì)兒熱鬧,竟忘了自己桌的菜怎遲遲未上,待腹中響叫,裴云惜才扼腕道:“哎呀,我們的菜呢?小二!小二——”小二忙得暈頭轉(zhuǎn)向,跑來問道:“何事,二位客官?”“何事?我們這桌的菜怎還不上?”裴云惜質(zhì)問。小二賠笑道:“實(shí)不相瞞啊客官,今日賓客滿座,后廚都忙翻啦,上菜比往日都要慢……”“如此便可敷衍我們?嗯?”裴云惜本想圓滿地招待賀廉好吃一頓,沒料到遭遇此等狀況,頓覺顏面難存,“莫非是店大欺客?”“唉喲這位公子,您這么說可冤枉咱了呀,今日臨時(shí)加了桌上等包間,掌柜的道不可怠慢,這不后廚就先燒起那桌的菜來,把您二位耽擱了嘛,小的這就催催,催催。”也不知是哪位大官出門吃喝,排場(chǎng)偌大,還霸道插隊(duì),裴云惜只道這天下官家烏鴉一般黑,不免氣憤,卻又無可奈何,“那你趕緊去催,等等,先端壇酒上來再說?!?/br>“這……又實(shí)不相瞞啊客官,咱家好酒品種甚多,不知客官要哪種?”小二諂笑道,臉上滿是笑褶。裴云惜道:“有哪幾種?”小二看出他是新客,一竅不通,不免有些心中不耐,但仍是諂媚道:“十來種,咱也說不清呀,不如客官親自下酒窖嘗嘗?”這擺明是不愿多介紹,直接差他們下去自己挑,裴云惜雖生長(zhǎng)于臨安,卻是從未在這等豪華酒樓大肆花銷,因此不太懂規(guī)矩,豈料正因自己的無知,便受人輕看,這令他難堪不已。“你——”“等等,我下去挑罷,云惜這天熱氣悶,你又大病初愈,不宜多動(dòng)?!辟R廉淡定地出來打了個(gè)圓場(chǎng),他自然知道這小二心中瞧不起他們這種布衣小客,這高檔酒樓的小廝也是相當(dāng)會(huì)狗眼看人低。賀廉隨著小二下樓去了酒窖,裴云惜獨(dú)自坐在露臺(tái)欄桿旁,他后知后覺,這座位也是相當(dāng)糟糕,緊鄰室外,炎熱萬分,稍過些時(shí)日,日頭偏西便可打照到他們身上,活活曬脫一層皮。唉……有道是人善被人欺,裴云惜苦笑,若自己不逞能非帶賀廉來這種金貴地方,而是尋個(gè)尋常酒樓,怕是也不會(huì)如此丟了顏面。他趴在欄桿上,向下眺望,卻見不遠(yuǎn)處浩浩蕩蕩走過來一群人,前擁后簇,衣著光鮮。莫非是哪家貴公子大駕光臨?裴云惜百無聊賴,便盯著那群人由遠(yuǎn)至近,眼看著朝望湖樓而來。咦?為首的不是臨安城的知縣么?在他身邊的好像是……知州?再后面似乎是幾個(gè)官吏……裴云惜默數(shù)著人數(shù),忽的,他看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戴洺洲和薄肅……為何他們倆也在?傻子,不在才怪。裴云惜驚愕之余,唾棄了一番自己的大驚小怪。正當(dāng)他打算縮回腦袋,卻瞥見有人抬頭望著他這邊。今日某人身著一件雪白長(zhǎng)衫,罩衫的袖口衣擺上皆繡著淡藍(lán)色的花葉圖案,淡雅別致,令人眼前一亮……裴云惜一愣,立即縮回頭,心止不住地亂跳。呼呼,他看見我了?說不定沒有?誰叫他穿得如此顯眼,想不發(fā)覺都難……裴云惜胡思亂想著,安慰自己,卻仍是在看見某人走上二樓,直沖他這邊走來時(shí),身心絕望。臨近望湖樓時(shí),戴洺洲察覺薄肅有些出神,便出聲提醒:“慎言?你是不是要熱暈了?”薄肅一怔,收回略有所思的眼神,冷冷地瞥了戴洺洲一眼,“誰熱暈?”“我見你臉色不好,當(dāng)你受不住熱,這種場(chǎng)面說起來不該硬拉你來?!贝鳑持拊诠賵?chǎng)也并不是順風(fēng)順?biāo)俚腿艘患?jí),便得低頭順從,今日知州巡視,又念念不忘望湖樓的西湖醋魚,有眼力界兒的知府趕忙命人訂了桌酒席,這不,一群陪客浩浩蕩蕩跟著人家屁股后頭來了。戴洺洲嫌無趣,硬拉著薄肅趕場(chǎng)。礙著薄肅皇親國(guó)戚的身份,大伙兒倒是客客氣氣的,也不敢招惹他。薄肅緊盯著望湖樓二樓的一角欄桿猛瞧,快道自己眼花了不,跟著眾人上了二樓,他便推托如廁,一人脫身而出,直往那角落而去。果真,并不是他眼花。“云惜?!彼€未走近便叫道。然而裴云惜卻是渾身一抖,眼神透著不明意味的驚慌,“薄、薄公子……”“你……一人在此?”薄肅瞧他桌上并無佳肴,心道可能是剛到。裴云惜的手在桌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努力穩(wěn)住自己,還以笑顏,道:“薄公子,竟是如此巧,呵呵,在下與人相約此處,喝杯小酒。薄公子若是有事,便不打擾了。”薄肅微蹙眉頭,他不明白前些日子裴云惜對(duì)他還是溫溫柔柔的,今日怎如此疏離局促,“我無事,見你在此,便來問候?!?/br>他坦然無垢地看著裴云惜,這教裴云惜愈發(fā)無地自容,心中焦躁,這人好本事,明明心知肚明,卻裝作渾然無事,好教他愈發(fā)無所適從。“在下見薄公子與知州一行前來,怕是有要事,便不想多耽擱薄公子的事務(wù)了,在下……”欲言又止,黏黏糊糊,這話該如何出口?薄肅既非傻人,怎聽不出他話中的驅(qū)趕之意,頓覺不悅,開口道:“怕是我壞了云惜的好事?”“豈敢!——”裴云惜忙擺手,暗暗咬牙,“薄公子怕是會(huì)不喜在下的好友,皆是布衣之流,不配與薄公子同席而坐?!?/br>“我何時(shí)說過——”“慎言,你怎在此處?”身后傳來戴洺洲的聲音,薄肅回首,“你在此處作甚?咦,裴二公子?”戴洺洲歪頭瞥見裴云惜,自然地問候。倒是裴云惜,猶如驚弓之鳥,肅然起立,恭敬道:“戴大人,多日不見,可好?”“甚好,甚好,裴二公子近日怎不隨明惜來府上玩耍,我還期待與你對(duì)弈呢?!贝鳑持扌Φ?。“他有好友要陪,自然無暇。”冷不丁,薄肅凜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