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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一夜之間,隴青二州收復、大司馬暗中北上,但誰也沒想到北帝的狼子野心竟然獠然到這等地步!衡王謝疆四日前啟程,現(xiàn)在遠在數(shù)百里之外;暮色將落,隴州軍和虎賁軍的確仍有副手在城外駐扎,但中間隔著神鬼一般冒出來的銀甲軍,誰也不敢妄動。大乘寺的門被撞出了“轟”的一聲,宿羽在越來越尖銳的耳鳴中回過頭,漠然和謝懷對視了一眼。來的是吳譎。第100章萬骨成枯———萬骨成枯———緊閉的寺門被鐵騎“轟”的一聲推開,一日中零零散散從北濟趕來的銀甲兵再次填了進來,將正中兩人團團圍住。這次大乘寺被占得滿滿當當,連呼吸都嫌擁塞。和闐夜宴是個大雜燴,用不著的人都被吳譎一股腦地塞了進去,王宮門口滿是他的眼線和衛(wèi)兵,誰也別想摸出來。而和闐士兵守衛(wèi)本就兵力空缺,又被夜宴調(diào)動得七七八八,城門兵力有限,他的銀甲兵就是這么進來的,打了個時間夾層,早一刻,虎賁軍還沒走遠;晚一刻,和闐國王就會察覺,他鋌而走險,但有恃無恐。北濟的小皇帝騎在馬上,親自下了令:“弓箭手?!?/br>宿羽咬了咬牙,一擰手從謝懷沾滿血的掌心中脫了出去,也橫起劍來,腳下一轉(zhuǎn),兩人就成一個背脊相抵的姿勢和滿院銀甲兵僵持著。墻上傳來一片弦繃之聲,吳譎旁邊的侍衛(wèi)發(fā)令道:“當心切云侯——放箭?!?/br>小皇帝要殺誰很明白,要留誰也很明白。切云侯這個活靶子和周帝緊靠在一起,兩人互相擋得虛虛實實,故而愣是誰也沒敢真放。吳譎側(cè)目看了發(fā)令的侍衛(wèi)一眼,目光空空,那侍衛(wèi)連忙低下頭去。他這才說:“李侍衛(wèi),你是個大人,怎么喜歡做這種沒用的事呢?”一會“李侍衛(wèi)”一會“宿羽”,很難說吳譎到底什么時候聰明,又是什么時候犯傻。至于他看中了宿羽身上的哪一點,以他沒見過什么世面但讀過很多史書的閱歷來看,更是很難說。“吳譎,”宿羽一字一句地說:“你把玉璽當成是什么東西了?”當成積木、沙土、玩偶、樹葉……唯獨不是“玉璽”應該代表的事物本身。那一臉佛相的小孩聞言只是淡然笑了笑,“能行何事,便是何物。朕有王宮一座,你偏要金塔藏身,朕有什么辦法?”隔著半個庭院,再隔著一些樹木枝蔓,吳譎看見宿羽的眼睛通紅通紅,疲憊之上滿是血絲。這雙眼睛以前很干凈,有時候微笑,有時候看天。他那時不知宿羽眼中為何物,后來學會了,那是相思。因為那份相思不知來處,吳譎覺得不甘?,F(xiàn)在,那些不知所起的相思終于被憤怒和絕望洗得干干凈凈。宿羽的眼睛里壓著他的烙印,吳譎覺得很滿意,甚至可稱饜足——遠不是半夜偷偷撥開床帳注視李侍衛(wèi)的肩膀、或者悄悄撥開門鎖去看宿羽吃兔子的那種隱秘的小快樂能比得上的。不管是除掉周帝占領天下,還是帶走他想要的這個人,對吳譎來說沒有什么輕重緩急先后次序,他都要。若能一箭三雕,更是意外之喜。他是天子,所謂“天理”就是為了他一人的“人欲”,書上講了千百遍這樣的故事。對他而言,天下萬物都應該兼得,遑論區(qū)區(qū)魚和熊掌。弓箭手們在墻瓦上挪動,很快移到了新的方位。周帝rou體凡胎,切云侯力單影只,擋不住一整個東西南北。吳譎說:“放箭,當心?!?/br>謝懷猛然松開宿羽,手肘將他往樹后推去。宿羽的后背“砰”地撞上了菩提樹,被撞得眼前一黑,反應過來時,只見數(shù)尺之外,謝懷反握長劍橫起當空,厲聲喝道:“誰敢!”二字落地,那片窸窸窣窣的聲音驟然停了。銀甲軍此次跟著幼帝圍和闐,固然也有二三分豪氣,但軍旅中待得久了,嗅覺敏感,對此事的風險十分有數(shù)。他們敢在內(nèi)圈圍了周帝,難道虎賁軍不敢在外圈燒了和闐么?虎賁軍的瘋是四境皆知,吳譎只不過仗著謝懷還活著而已。要沖破重圍,只能是速戰(zhàn)速決,趁著消息不通,斬周帝于寺中,然后迅速離開西域。但劍光一閃之下,直覺其實比理智快得多。銀甲軍陡然意識到,周帝那副蒼白面容下藏著的不是什么召人護駕,更不是什么君威深情,乃是一副從不知退的骨骼,這是以無尊之身強行縱橫了大半個天下的“虎賁校尉”。不需要黑壓壓的軍陣昭示,世人皆知,他在何處,“虎賁”就在何處。哪怕孤身一人,他就是虎賁二字名橫天下最好的注解。戰(zhàn)場上的大多數(shù)情況里都談不上什么勇略計謀,誰能死、誰能活,有九成命數(shù)來自天生的一口氣。滿庭靜寂,命命鳥在菩提樹的上方逡巡流連,催促人類離開,因為暮色將晚。吳譎頓了頓,十分不滿謝懷再次拖延他有限的時間,他幾乎是調(diào)皮地輕笑了一下,“大周人心眼多,你們不要再被他騙了。何將軍?!?/br>侍衛(wèi)小聲說:“陛下,那畢竟是周帝……”吳譎笑了笑,“朕的父親是北濟先皇,母親是珈藍天女,外公是和闐國王,若今日事成,天下都是朕的,一個周帝又算什么?”何達溪不知何時回到了吳譎身旁,當即一絲猶豫也無,猛然抬起手掌示意,潮水般的銀甲兵霎時涌了上來。銀甲軍懼怕謝懷,但這情形和宿羽在九回嶺上的緩兵之計無比相似——區(qū)別在于,宿羽當時真有虎賁軍暗線,而如今周帝和切云侯身后空空如也。銀槍倏地刺向身后,謝懷驀然轉(zhuǎn)過頭,目中如無一物,左手閃電般伸出,將宿羽向身后拽去,同時一劍劈了出去。又是足以震裂人耳的一聲銳響,那銀槍隨即流星般轉(zhuǎn)了個彎,徑直被他撥向菩提樹,砸得嘩啦啦一片樹葉亂響。不斷不絕的銀甲潮水涌向周身,人潮和刀劍的涌動帶來海浪一般的冷風,將中間二人圍在漩渦中央,浮浮沉沉。宿羽眼睛一瞬不瞬,靠在謝懷背上,再次一刀劃了出去,被金錯刀撞碎的劍尖飛了過來,倏地劃過了肩頭,卻沒能擋住緊隨其后的攻擊,刀劍攜風而來,他稍一轉(zhuǎn)頭,叫道:“謝懷!”謝懷“嗯”了一聲,劈手拉過面前銀甲兵的手腕,銀甲兵手中長刀被他拉得狠狠向前送去,徑直捅穿了宿羽身前的銀甲兵,同時,他順勢咔嚓擰斷了身前那人的脖子,將那訝然的死人向后一推,又撞出了一串血花,這才問道:“做什么?”身邊有這么一尊殺神,如果不是眼前情勢逼人,宿羽簡直有種想在戰(zhàn)場上過家家玩的錯覺。他輕出了口氣,吐出口中血沫,把面前的死人推開,“……沒事了?!?/br>銀甲兵的包圍被謝懷一推一撞,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裂口,隨即再次被填滿,何達溪揮手指了一個銀甲兵,示意道:“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