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4
一凜,卻已來不及,肋間再次一痛,被何達溪踹了一腳,隨即冷硬的靴底踩住了喉嚨。喉間發(fā)出咯咯數(shù)聲。吳譎嗆了兩口水,試圖掙開宿羽,“就這么幾個蝦兵蟹將……”他充耳不聞,手指被一根根掰開,索性勢如閃電般松手摸向吳譎腰間,刀光閃過,短匕橫起,吐出一口腥咸的海水,冷聲命令道:“抬頭?!?/br>吳譎被他強行拽著看向前方。夜色未散,前方那艘船乘風破浪疾速前進,船舷最前方站著一個黑甲長劍的威嚴身影,被重重士兵拱衛(wèi)在正中間。牙白的帆被遠方的朝陽抹出一層淺薄的胭脂色,同樣的顏色卻將那森森的一排黑影映得近乎肅殺。吳譎臉上還有點頑皮的笑意,說:“他知道你在這,還是開火了?!?/br>宿羽額角處滲出一層薄薄冷汗,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也扯起嘴角笑了笑,“你不也在嗎?看。”對面船上那人抬起右手打了個手勢,身側護衛(wèi)打開船舷一角,然后退開,他趨近一步,露出身前的一件東西,金碧輝煌,似乎是一把椅子。吳譎猛地掙了一下,喃喃道:“朕的。”霞光掩映,從這里看不清謝懷臉上是什么表情,只看見他一腳把那龍椅踢了下去。船仍在飛速前進,故而龍椅在龍頭上磕碰了幾番,碰得椅背扶手七零八落分崩離析,才最終落入水中,激起一片凌亂的浪花。這邊的船上靜了一靜,同一個懵然的想法從數(shù)十人胸中升起:尉都淪陷了。何達溪一個念頭尚未轉完,只聽對面船上的數(shù)十傳令兵齊齊喝道:“北帝歸降!北帝歸降!……”破碎的船舷邊死死扣著吳譎的宿羽突然手一松,捂著被咬傷的手腕放開了吳譎。吳譎拽著宿羽的袖子站起來,大吼道:“一派胡言!龍椅不過是把椅子,人人可以打,尉都仍舊——”對面船上的謝懷張開手,把一樣東西遙遙拋了過來。朝霞的金光掠過那東西柔白溫潤的表面,沾著朱砂紅印泥的紋路如在眼前,金黃的穗子隨風蕩開,越過了多半截海面,去勢緩緩停住,即將下墜。何達溪眼前一花,伸手抓了個空,只碰到了宿羽的衣角,他攀在船舷邊大吼道:“陛下!”船分開海浪的聲響在頭頂轟鳴,宿羽又扎了個猛子,在海水中再次下沉,衣帶勾住了什么東西,他伸手摘下來,發(fā)現(xiàn)那是一片被熨平的枯葉。玉璽去勢極快,吳譎在水中伸長了手,拼命抓去,總也摸不到邊,只有腰部越來越重,他回頭狠狠蹬了宿羽一腳,宿羽轉而松開了持刀的手,雙手來抓他的腰帶,抿著嘴唇搖了搖頭,神色間竟有一些焦急。他剛才分明想殺了自己的。吳譎盯著眼前逆著天光逼近自己的消瘦人影,忍不住走了走神,第一次覺得比起那兩瓣漿果一般飽滿鮮明的嘴唇,宿羽下頜骨的形狀溫潤倔強,其實更好看。海水中的寂靜和上方的人世是兩重天地。吳譎伸出一只手,宿羽撥開水流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向上稍微一拉。同時,下頜一溫,是吳譎的嘴唇輕輕碰了上去。他一怔之間,眼前海水開始漸漸發(fā)紅。他昏然低頭,只見那握在吳譎手中的短匕正迅速劃開孩童白嫩的手腕,血水被沖淡,傷口處露出一重灰茬。宿羽心中一冷,手中被吳譎塞進了短匕刀柄,眼睛蜇得酸痛,死死注視著越沉越遠的人影,卻沒再下潛,只是肩背一輕,被一只有力的肩臂攬了上去。黑甲折射著海水之外初升的朝陽光,一片千歲綠,又一片蒼山雪。海水次第穿過脖頸,那只手緊緊箍著他,劃開水流向上,再向上,直到浮在海面上的冰渣再次拍擊胸膛時,那人才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宿羽?”天已經(jīng)亮了,宿羽深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氣,回頭看了半天眼前的人,最終啞聲道:“咱們上去吧?!?/br>船上放下繩索來,李曇擔憂地碰了碰他的額頭,“上得去嗎?”宿羽點點頭,握著繩索用了用力。李曇皺皺眉頭,吐出海水,把他往自己肩上一搭,抬頭吼道:“往上拉!”浮動的冰渣被久違的陽光曬化,宿羽昏昏沉沉地低下頭,自嘲似的一笑。第107章明明如月———明明如月———除了李曇三倫燕于飛這撥在隴州當過一串冰凍糖葫蘆的祖宗之外,一船的大周人誰也沒想到,這才到八月,東鴻海的天氣就冷成了這樣。大伙被謝懷誑上船的時候還是盛夏,燕燕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還裝作很賢惠的樣子給林大人捧過場:“是啊是啊,二……林大人說得對,海上天氣涼嘛,大伙多帶兩件衣裳?!?/br>燕小帥為了吃鹽巴烤螞蚱,連“我賭太子娶不著老婆”這種話都說過。這天底下誰娶不著老婆都輪不到玉樹臨風前程似錦的太子娶不著,何況這屆金陵皇家門十分為人所喜聞樂見,不僅沒高堂雙親,還連個煩人的皇嫂都沒有,并且買一個太子還能倒貼一串如花似玉的皇兄,誰嫁誰升仙。所以大伙紛紛把小燕的話當耳旁風,并且紛紛悔不當初地凍成了一窩鵪鶉。燕燕裹著林頒洛的大棉襖,坐在桅桿下,就著小酒迎風吃烤魚,氣勢奪人無比地指點江山:“那個誰,你能干點有用的嗎?”李曇正在背風處磨刀,對此人的囂張氣焰很看不慣,“老子暖身!”燕燕奇道:“冷你就回屋睡去啊?別人吃飯你磨刀,磕磣誰呢?”李曇默默翻了個白眼,小聲說:“那不是宿羽在我屋睡覺呢嗎?!?/br>燕燕喝了點酒,有點上頭,哈哈大笑,“你腦子有坑吧?你把他擱陛下那屋不就行——”林頒洛正抓著兩把烤豆腐魚從艙里出來,二話沒說先給燕燕“噓”了一聲,李曇也是,就差一刀飛過來把她扎海里去,“噓!”燕燕這次真的出離詫異,“你倆什么毛???昨晚上你們不還嘀咕什么床頭吵架床尾和呢嗎,天一亮就不做人了?”李曇捂臉,林頒洛看天,燕燕猛地意識到了什么,頭皮發(fā)麻,回頭只見一隊黑甲虎賁近衛(wèi)正簇擁著一人從船舷邊走來,走在最前的一個人個高腿長,黑甲映得犀利容貌越發(fā)殺氣騰騰。按照以往經(jīng)驗,她感覺自己八成要挨一頓狠踹,結果汗毛倒豎地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又睜開眼,那群人早就掠過去了,有人拿劍有人拿信有人拿防務圖,燕于飛和三倫回頭狠狠瞪她一眼,謝懷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邊走邊拿從謝疆那搶來的扇子頭在圖上潦草一點,總之是一派忙碌繁榮的御駕出巡景象。燕燕把吹涼了的烤魚還給林頒洛,跟林頒洛和李曇一起蹲下了。宿羽自作主張舍身飼虎的事徹底惹毛了“那一位”,謝懷一路帶兵暗中北上,先是燒塌了尉都皇宮,又一路片甲不留地趕到東鴻海,然后“順手”劫了西洋人刺探大周國境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