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琴、羊拐。

    她雖然厭惡北廷皇宮的生活，但畢竟在那生活了十來年，對這些北貨有一種無法抑制的熟悉感。

    妙言撒歡的游躥，擠進(jìn)堆小孩里，買到一副羊拐，興沖沖拿來給謝墨，遞一個給他：“墨兄，這是胡人結(jié)兄弟的方式，互贈信物。我如今送你羊拐，你送我什么？”

    謝墨見她興致高昂，難得調(diào)侃：“你懂得不少，胡人男女又以何為信物，紅豆？”

    妙言吐吐舌，好不容易扮成男子，行事自由，才不想搭他腔呢。

    她逃開一箭之遠(yuǎn)，又折返，忘事快，笑盈盈的挽著他：“墨兄，我餓了，那邊的小吃攤有賣羊雜面的，我們?nèi)コ?。?/br>
    謝墨猶豫的張望了下，不知手下謝虞跑哪里去了，明交待他去探路，要盡快趕到鐘離郡。這去了有一個多時辰。

    不過眼下美人相邀、盛情難卻，謝墨霎時對謝虞多了幾分包容，先不去管他了。

    妙言興沖沖的去和老板商談，多放羊腰子，加錢無所謂，rou要汆好，別留膻味。

    店家少見她這么挑剔的，還道一口江南的吳儂軟語，不像本地人，詫異說好，說她是行家，不敢蒙騙她。

    妙言回到桌邊時，發(fā)現(xiàn)謝墨直愣愣的站著，不擺筷子，也不坐，眼底還藏著一抹不顯的別扭。她明白了。

    這人忙得像一條狗，平時謝府、衙署、軍營三頭跑，大概很少來街頭小攤用食。

    妙言揀了張干凈冰紈，給他擦座：“坐呀墨兄，這兒的羊雜我看了，很新鮮，保證美味正宗。”

    謝墨不掃她興，拘謹(jǐn)?shù)淖?，粗棉布衣里端著一副貴公子派頭，看得妙言咯咯直笑。

    等兩大碗熱乎乎的羊雜面上來了，妙言亟不可待嘗了一口，瞬間皺眉，吆喝堂倌：“老板，我還跟我兄弟說，你們會做得正宗呢，這怎么吃呀，一股膻味沒去好，這浸泡和換水的方法肯定不對……”

    謝墨看著她跟老板討價還價，最后老板敗下陣來，還拿小冊子把她的話記下來，不禁感到詫異：“今天見你這一路，對胡人的生活習(xí)慣頗為熟悉?！?/br>
    妙言正襟危坐，“因為，我爹爹要去洛陽嘛，我以為會跟他一塊去的，就看了些北方的書籍，”她遙望一處水墨色山峰，抬手一指：“墨兄，那座山好生巍峨雄壯，聳入云端，我們得空去爬可好？”

    謝墨扭頭看，眉頭皺了皺：“不可。那座山叫迷霧山，夏季霧靄彌漫，冬天稍霽，也很危險，山道如蛛網(wǎng)叢生，難尋出路。連山腳的樵夫獵戶也不敢上去，你莫要頑皮?！?/br>
    妙言乖巧點頭：“不去就是啦?！?/br>
    不一會，謝虞找了過來，似乎有事跟謝墨稟報，念及阮妙言在旁，支支吾吾。妙言識趣，把地兒騰給他們：“我再去逛逛，還沒玩夠呢?！?/br>
    “不要跑遠(yuǎn)。”謝墨叮囑了聲。

    妙言吐舌扮鬼臉，“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小老頭兒?！毙π?，一溜煙躥進(jìn)了人堆里消弭蹤影。

    謝虞覺得好玩，傻呵呵的笑，被謝墨呵斥：“叫你去找路，找得怎么樣了。”

    謝虞噤聲，摸了摸鼻子，坐下，凝重道：“少主，嘉陵江結(jié)凍受阻，只剩一方狹窄小港給士族貴人通過，我們化裝成平民，不能出示身份，搶不到船位。通過城門出去的話，因為過去是鐘離郡，離北方更近，把守嚴(yán)格，不僅如此，我去探查過了，守城的城門令是去歲被你辭退的一名賄賂上級的千夫長，我都得避著他，您去更不行了?！?/br>
    他們此行，是有暗樁回信，找到了喬家跟胡人構(gòu)建的軍事基地，規(guī)格還不小，配備五軍甲士，輜重器械無數(shù)。

    這還不足以摸清喬家的老巢，但通敵叛國向來是大罪，夠喬家喝一壺的。謝墨也不容許，身為南方商販的翹楚，幫著胡人牟取利益，殘害同胞。

    軍基地點就在鐘離郡。鐘離郡在于北梁接壤處，不管從哪里出發(fā)，越靠近，都避免不了跟北梁人打交道，更要避免喬家人的眼線。

    謝虞猶豫的道：“還有一處城門。前幾個月，因漢人歧視胡人，不讓過路，雙方發(fā)生爭執(zhí)，把彼此頭顱都打破了。胡人的駐館大使跟當(dāng)?shù)乜h丞商榷下來，就另給胡人開了一扇城門。那扇門只許胡人通過，少不得要說兩口胡語，咱們沒少和胡人打仗，聽得懂，但要說得熟溜，恐怕”

    “你們要找會說胡語的人？找我啊。”

    一張鐵拐李的面具猝然拱在謝虞面前，他大喝一聲，拔劍相指：“何人偷聽我們說話！”

    謝墨眼疾手快，將面具人拉到身后護(hù)著，“又胡鬧了?！陛p柔的扯掉后面的系帶，為她脫下面具。

    面具褪下后，露出一張嬌俏可人的臉蛋。妙言晃他胳膊，“哪有，謝虞他一驚一乍的。你們是不是要入小門，我可以幫忙的?！?/br>
    謝墨嗯了聲，吩咐謝虞：“你去通知其他人，走大門進(jìn)城。尉官級別以上的，跟我們走小門。”

    酉時正，紅日西斜，小門出入的人流少了許多，對個別進(jìn)出城門的加大排查力度。其實不論早晚，一隊十三人龐大隊伍，檢查力度都不會松弱。

    “站住，干什么的！這么多人，走親戚啊，是匈奴人嗎，怎么穿漢服?！背情T令圍著一行人打轉(zhuǎn)。

    一婀娜身姿的人兒緩緩出列，穿普通綢衣，顧盼間難掩麗質(zhì)。

    她盈盈福身：“各位官爺，我們都是漢人。不過我是被漢人培養(yǎng)的俳優(yōu)，擅長胡人的歌舞和樂藝，要被送去給北梁的慕容家的。誰知我身子骨不好，伶班出發(fā)時，我生了場大病，沒能跟他們一塊走。后面這些都是保護(hù)我的家丁?，F(xiàn)在排查嚴(yán)啊，去大門那邊，都要過問是做什么的，一聽我這行頭，就冷語譏諷，問這問那不給過，好不痛快。反正我是要去慕容家的，不如打你們這過。行行方便吧?！?/br>
    她這話極大調(diào)起了城門令的共情。大門那幫漢人小子算什么玩意兒，瞧不起他們胡人！

    城門令心思一轉(zhuǎn)，有考校的意味：“慕容世家，那來頭可大了，這樣，我們也不為難，但你們這么多人，我們得秉公驗證一下。你說你是樂伎，會cao胡琴吧？我那兒正好有一把，來人，拿把胡琴來?！睕]給對方拒絕的機(jī)會。

    婀娜女子淡定自若，坐到巖階上，等胡琴被抱過來，她從容彈起。

    姿態(tài)嫵媚多嬌，情狀萬千，指尖彷若流淌出潺潺溪水，泠泠碎碎，撥動心弦。這何止是會，簡直是精通，說去給慕容世家表演的一點兒都不夸張。

    一曲完畢，城門令登時點頭哈腰：“這位姑娘好手藝，他日必能得慕容家主子的青睞，到時煩請多為小的們美言幾句。放行放行！”

    第47章 

    出了徐州城門十余里外, 一干部將在路上打聽得沒完沒了, 問妙言如何cao得一手好胡琴。妙言只道起初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