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您走了，他會多難過？”

姜老爺子打斷他的話，說道:“他不應該為我難過，我死了，對他才是一種解脫，沒有什么比知道撫養(yǎng)自己長大的爸爸是間接害死親生父親的人更加痛苦糾結的事情了。只要我死了，他就不會活在良心的譴責里了?！?/br>
吃完甜品而準備回去的姜思悅，在門外聽到了這樣一番話，頓時停下了腳步。

“書房里關于悅邇的點點滴滴，悅悅應該都已經看過了，就算我死了，他也不會太難過的?！?/br>
“醫(yī)生說了，只要您配合治療，調整好心態(tài)，就不會有危險的?！苯S試圖說服他。

“夠了，正豐，我已經活得夠長了，如今悅悅也有了依托，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br>
“遺囑我也讓律師幫我起好了，你是長子，到時候你就看著辦吧，好了，我已經累了，你回去吧?！?/br>
姜思悅轉身跑了出去。

盛景行下班后在醫(yī)院沒有找到姜思悅，打電話也沒打通，原本他想問一下姜老爺子，可見后者在病房里睡得安穩(wěn)，不想驚動他老人家，便又出去繼續(xù)找。

問了很多醫(yī)院的工作人員后，盛景行一路找去了醫(yī)院食堂，繞過正門，終于在靠近食堂垃圾桶那面墻看到了姜思悅。

姜思悅正坐在石階上，手里拿著一袋子的食物，那些從圍墻的洞鉆進來覓食的野狗野貓都圍在他跟前，看著有幾分落寞。

而姜思悅看起來已經和這些貓貓狗狗混得混熟，不像是今天才來，可能是中午過來熱飯的時候就注意到這些覓食的小動物，一來二去就都熟悉起來了。

見有陌生人過來，那些貓貓狗狗立馬警惕地四處跑開，獨留姜思悅在原地。

盛景行大步走過去，蹲在姜思悅面前，揉了揉他的頭問:“怎么跑到這里來了，讓我找了好久。”

他想拿過姜思悅手里的那一袋子rou，姜思悅卻固執(zhí)地不讓他拿走，那些跑開了的貓貓狗狗還在角落里躲著不愿意離開，似乎還惦記著姜思悅手里的rou。

盛景行只好陪他坐在階梯上，從他的袋子里掏出一些rou，對著那些流浪貓流浪狗吹了幾聲口哨。

畢竟是在部隊和獵犬訓練過的人，姜思悅聽不出盛景行吹的口哨有什么不同，但那些跑開的小動物聽到后又小心翼翼地靠了過來。

盛景行把rou扔到面前不遠的空地上，它們見沒有危險，才走上前把rou塊吃掉。

姜思悅干脆把袋子給他，然后趴在膝蓋上放著的手臂上觀察這些流浪的貓狗。

盛景行以為他是想起了他曾經養(yǎng)過的那只薩摩耶，就由他在這里多看了一會，那些貓貓狗狗吃完了也不急著離開，安安靜靜地在原地打坐或者趴下休息。

這些貓狗里不乏名貴的品種，或許曾經也被人類捧在手里寵愛，錦衣玉食地豢養(yǎng)，但可能后來因為種種原因被拋棄，在這個由人主宰的社會環(huán)境里夾縫生存。

就像他一樣，姜老爺子把他放在手心里嬌慣了那么多年，突然有朝一日決定放手，不擇手段地逼他離開。

這對不能選擇的他們來說都是不公平的，既然當初沒有準備養(yǎng)一輩子，那為什么還要費盡心思地帶回去養(yǎng)？

比起知道殘酷的真相，更讓人難過的是恩斷義絕吧。

盛景行見他出神地看著那些小動物，以為他是想養(yǎng)寵物了，于是跟他說:“不如我們在家里養(yǎng)條狗吧，金毛或者拉布拉多都可以，平時沒空的時候可以放到外公家，也讓外公外婆有個消遣?！?/br>
姜思悅只是望著那群野貓野狗，然后隨手指著那只看起來才幾個月大的土狗，跟盛景行說:“還不如把它抱回去養(yǎng)?！?/br>
盛景行看著那只臟得一身長毛都結在一起的小土狗，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他這個樣子被姜思悅看在眼里，姜思悅笑了一下，站起身說道:“逗你的，我不想養(yǎng)狗，天黑了，我跟爹地說一聲，然后我們回去吧。”

姜曄緯知道他和姜正豐說話的時候姜思悅就在外面，他在病房的門上那個玻璃窗口看到了姜思悅一晃而過的影子。

那天傍晚姜思悅來和他告別，他以為會是最后一次見到這個他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見姜思悅的神情與往常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于是他也裝出很平常的樣子，笑著和他說再見。

結果第二天早上姜思悅又踩著同樣的時間而來，還特意穿了身充滿活力的俏皮衣服，引得查房的護士直往他身上看，走的時候還跟姜老爺子說:“老爺子，您的兒子看著真俊，一定跟您年輕時很像?！?/br>
姜思悅往病床上一坐，得意洋洋地晃著腿說:“那是當然的，我爹地年輕時可是風靡半島的才俊?！?/br>
他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逗得上了點年紀的護士忍俊不禁，又跟姜老爺子夸了他幾句。

姜老爺子看著姜思悅這副已經很久沒見過的討人歡喜的模樣，不由得怔了。

姜思悅沒能安安靜靜地坐一會，等護士檢查完，就跟在她后面出去了，然后一條走廊都是他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

姜老爺子心里突然有點觸動，花了十幾年心力養(yǎng)大的小兒子，只要他愿意，就能讓周圍的人都開心起來。

這樣一個討人喜歡的小兒子，說實話，姜老爺子也舍不得離開他。

但是……

沒過一會，外邊又響起了輪子滾動的聲音，姜思悅推開門，把從護士站借來的輪椅推了進來。

姜思悅把輪椅推到床前，興致勃勃地跟姜老爺子說:“爹地，我來的時候看到黃角蘭開了，我們一起下去散步吧?！?/br>
記憶里悅邇似乎也說過這句話，十五六歲還咋咋呼呼對什么都抱有樂趣的男孩子，見了新奇的東西總要高興上很久。

他給悅邇買的房子在曾經洋人居住的街道，南方種不了梧桐，便在道路兩旁種滿了黃角蘭，春夏的時候樹上開滿了香味濃郁的花，風一吹就能掉一地。

那會悅邇剛接了一部舊時代的電影，他在里面飾演一個無憂無慮充滿了詩情畫意的富家小少爺，為了入戲，他常常模仿劇本里的角色，對什么都要感悟一番。

悅邇會帶著幾朵被風吹落在地的黃角蘭回家，獻寶似的舉到他面前，說是給他當書簽用。

在自己還沒來得及跟他更加靠近時，他又帶著一身蘭花香跑出去了。

姜思悅推著姜老爺子走在醫(yī)院后花園的道路上，遇到同樣出來散步的病人，會靠在路邊給別人讓路，對跟他施以微笑道謝的路人回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像天使一樣讓人心情愉悅。

走到黃角蘭樹下，姜思悅走上前從地上撿起幾朵剛落下的花，然后回來蹲到姜老爺子跟前，把花放到姜老爺子腿上蓋著的被子上，虔誠地說道:“爹地，活下去好不好？”

姜老爺子顫抖著抬起手，拿起一朵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