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3
廚房門上,對陸辛說。 “挺好呀, 早上從珠橋邊兒走走還是挺舒服的, 不過眼瞅著天就要冷了, 你可小心點兒別感冒了?!?/br> 沈小甜突然覺得自己這個男朋友有時候說起話來不像個男朋友, 更像個長輩。 吃過早飯, 陸辛到底先把“開學(xué)”給收拾了,他出去一趟,從菜市場里借了個塑料筐,直接把開學(xué)罩了進(jìn)去。 這還不算, 他又扎了個籬笆,算是徹底把開學(xué)圈在了小半邊兒的院子里。 剩下的地方他就鋪了好幾層報紙, 才進(jìn)屋喊沈小甜來曬書。 沈小甜想曬的外公留下的那些書,之前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粗粗曬了一下,可過去了這么長時間,書房里還是有一股nongnong的舊書味道,沈小甜才下定決心把它們再曬一次。 九二年的數(shù)學(xué)教學(xué)大綱,八六年的數(shù)學(xué)課本……看著泛黃的書頁在陽光下一頁一頁翻開,沈小甜的臉上是笑著的。 除了書以外還有各種本子和書信,陸辛蹲在沈小甜旁邊,看著再熟悉不過的字凝固于紙頁,又暈散于時間。 “我姥爺左右手都能寫字。”沈小甜打開一個本子,指著上面的內(nèi)容對陸辛說: “你看,這些就是他左手寫的。他左手右手各寫一個字,我都能認(rèn)出來?!?/br> 剛?cè)ノ鞅钡臅r候干活傷了右手,才二十多歲的老爺子不肯荒廢時間,硬是幾個月時間又練出了一手的左手字。 這些事情,沈小甜都驚訝自己居然還記得一清二楚。 “你看這個,這個人我也認(rèn)識,他是我外公的學(xué)生,畢業(yè)之后分配去了rou聯(lián)廠,過年來我家送過豬耳朵和豬尾巴?!?/br> 沈小甜指的是一張照片,上面的年輕男人笑得帶著那個年代人們特有的憨厚氣質(zhì)。 陸辛瞅了瞅,說:“他長得也不像豬耳朵啊,你怎么還一直記著人家長啥樣兒?” 沈小甜看了他一眼,說:“我記得是因為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豬尾巴,你知道吧,豬尾巴燉爛了的那種,切成一節(jié)一節(jié)的,我姥爺會切點兒蒜末,倒上醬油,讓我蘸著吃?!?/br> 久遠(yuǎn)的記憶里總帶著食物的味道,小時候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每一次”,長大之后如果還記得,那就是舊時光所給予的奇跡一般的饋贈。 陸辛長長地“哦”了一聲,仿佛真知道了什么大秘密似的。 沈小甜又從書堆上面拿起了兩本書,這兩本書外面都包著封皮,摩挲著灰褐色的封面,她想了想,然后笑出了聲。 “你猜這是什么?”她把書在陸辛的面前晃了晃。 什么?陸辛看著那層書皮,說:“課本?” 才不是呢,沈小甜打開書,露出了扉頁,上面寫著兩行字第一行是“煙雨蒙蒙”,第二行是“瓊瑤著”。 另一本書也打開,寫的是“揚清抑濁”,作者“全墉”。 陸辛看了兩眼才看出第二本上面的門道,說:“這怎么還全墉了?金老爺子知道自己被人把錢包撈了么?” “這兩本書比我年紀(jì)還大,我姥爺說是九幾年的時候從他學(xué)生手里沒收來的,我覺得他也不是收了學(xué)生書就不還的人,估計是什么時候放亂了。小學(xué)的時候我還翻出來看過,結(jié)果看了沒幾天,電視劇就播了,我還奇怪杜飛是誰。這個盜版書不好看,男主就會一招揚清抑濁,一使出來反派就都倒了,離金老爺子差太遠(yuǎn)了,還一次撩好幾個小姑娘?!?/br> 這種“雜書”還有不少,沈小甜從前經(jīng)常會偷渡一本去廁所,作為廁所讀物。 “不過我也沒稀罕它們多久。那時候能看的書就多多了,我那時候最喜歡的是科幻,我姥爺也喜歡,給我一年一年地訂?!?/br> 整整齊齊一箱子雜志是從書房的角落里找出來的,打開一看,竟然還按照年份整整齊齊地分好。 “每次雜志來了,我們倆就每人三天,把雜志看完,然后就在吃飯的時候討論里面的故事,有一次我看上了癮,把書帶去了學(xué)校,上課的時候偷偷看,被老師給抓了,還把我姥爺找去了學(xué)校。 “我姥爺很嚴(yán)肅地教訓(xùn)我說,這些書是在家里才能看的,在學(xué)校我連知識都學(xué)不完??衫蠋熣f我看那些書只會讓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姥爺又很嚴(yán)肅地說‘科幻不是胡思亂想,是人類為之努力的未來’。我覺得這句話對我影響挺大的?!?/br> 沈小甜抱著一摞帶著陳灰的雜志,笑著對陸辛說:“就好像這一句話,就能讓我從此比別人更自由。” 自由? 陸辛看著沈小甜,抬起手,似乎想擦掉她笑容里不存在的淚,可淚并不存在,所以他勾了一下她的鼻頭兒。 “行吧,咱們自由的小甜兒老師,我得小心點兒,別風(fēng)一大,你就被吹跑了?!?/br> 他手上沾了灰的,一下子就在沈小甜的鼻子上抹了一道。 不過他當(dāng)然不會說出來,只是接過那些雜志,攤開在鋪好的報紙上。 “是我該小心才對呢?!鄙蛐√鹩帜闷鹨晦s志,對他說,“你這個野廚子,風(fēng)一大肯定跑得比我快。” “那挺好?!标懶琳f,“咱倆都小心一點兒,風(fēng)一大了就抱一塊兒,管保誰都跑不了?!?/br> 一本一本地翻著,倆人從十點干到了快中午,徐奶奶買菜回來,正好路過,透過門上看見兩個小年輕兒肩并肩蹲一起,笑著走幾步,正好跟小甜家隔壁的宋阿姨打了個照面兒,她壓低了聲兒說: “這小兩口大上午的就在那兒親得不行,我看咱們的紅包兒是得預(yù)備上了?!?/br> 宋阿姨也笑,她一上午來來回回可都看見好幾次了:“準(zhǔn)備紅包兒估計還不行,明年我想收點兒棉花,說不定就該做被子了。” 山東的傳統(tǒng)婚嫁禮中是少不了被子的,被子越多,就是嫁妝越厚,娘家越看重。 徐奶奶的耳朵有點兒背,說話的聲音大而不自知,她們的聲音早就傳進(jìn)了陸辛和沈小甜的耳朵里,兩個年輕人沒說話,臉上都帶著笑呢。 翻到了老爺子那些畢業(yè)學(xué)生的留言本,沈小甜臉上的表情冷淡了兩分,打開一看,幾乎滿眼都是“師恩如山,師恩如?!?。 “寫這些假大空的根本沒用,他們要是寫什么‘師恩是rou,師恩如油’說不定還能好一點兒,畢竟天天惦記著,山山海海,離他們遠(yuǎn)著呢?!?/br> 本想隨手把這些個本子扔到哪個旮旯里,沈小甜深吸了一口氣,也把它們攤開曬著了。 徹底忙完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掛在頭頂了,捶一捶麻掉的腿,兩個人站起來,院子里已經(jīng)都是書了,只有“開學(xué)”的領(lǐng)地,并沒有被書香侵襲。 陸辛對沈小甜說:“下午我得和老馮出去一趟,你晚上想吃點兒什么?” “不用啦?!鄙蛐√鹫f,“我想自己出去拍點兒素材,你不用為了給我做飯就急著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