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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jìn)他的城（04）

    幾人的飯菜很快買回來。

    一桌人都是極外向的性子，吃飯的時候插科打諢不停, 一會兒我搶你一塊排骨, 一會兒你偷他一只雞翅，間或有人說著笑話, 別人沒笑，自己倒笑得一口湯噴出來。

    那人正坐在許曌右手邊, 將她臉頰上濺了一點湯水。

    男生馬上抽出紙巾, 大手湊過來，“哎呦，對不起對不起, 這就幫你擦。”

    她都沒來得及躲, 另一只手“啪”一聲拍在那只手上，是另一人翻著白眼說：“拿開你的咸豬手，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你丫想趁機吃妹子豆腐?！庇终f許曌, “你抽他，這就是一色狼?！?/br>
    “我靠, 我是那么色的人嗎？”那人扯著嗓子叫屈。

    “呵，誰還不知道你？手機里的小視頻，就數(shù)你的黃?！?/br>
    “臥槽, 你嫌黃還借來看？”

    “……”

    許曌：“……”

    兩人互相揭短, 她聽得不好意思，尷尬得直想躲開。

    可夾在這樣一群無所顧忌的人中間，又有種陌生的放松感。

    他們既不刻意照顧她, 也不非要挑著她開口，要她一定融入他們。

    就這樣自然而然地?zé)狒[著，讓她尷尬之余又覺得舒服。

    高揚坐她對面，一言不發(fā)，只時不時瞥她兩眼，勾唇笑笑。

    她對上他好整以暇的眼睛，莫名覺得，那戲謔里帶一點兒溫柔的善意。

    一頓飯結(jié)束。

    許曌居然有點舍不得這樣熱鬧放肆的氛圍。

    凡事總是第一次難，一回生二回熟，接下來就順理成章。

    那頓飯過后，他們再聚餐，總是極其自然地叫上許曌。

    她一開始倒還赧然婉拒，孫妍不得不抓著她胳膊把人拖出來。

    后來混得更熟些，有的男生也會直接上手。當(dāng)然也注意分寸，不會對她摟肩把臂，而是拽拽她的馬尾辮，揚言說再不去可要使用暴力了。

    再后來，接觸更多些，拋開高揚的關(guān)系不談，這群人也真把她當(dāng)成了朋友。

    放假前會問她假期出不出去玩，回寢室路上遇到會隨手拍拍她頭頂，在小賣部門口撞見也會向她扔一袋小零食。

    不知不覺中，她生活發(fā)生著變化。

    像縮在殼里的小蝸牛，被周圍人善意地逼迫著，漸漸探出觸角，感知這溫柔而年輕的世界。

    同時，她也以相似的善意回饋。

    這兩個多月里，她幫孫妍寫過校運動會的發(fā)言稿，幫一個男生補習(xí)過物理，有時高揚懶怠動，她也會幫他把晚餐帶回教室。

    當(dāng)然，有個男生提出讓她幫忙洗衣服，被高揚一巴掌扇在后背上，一個威脅的眼神丟過去，那人便縮著脖子，笑嘻嘻狗腿說：“開玩笑，開玩笑的。我們揚哥罩的妹子，我哪兒敢真使喚??？是吧，媚娘？”

    ——“媚娘”是這群人給她取的綽號。

    因為她那“曌”字是武則天為取名專造的，他們先叫她“阿曌”，后來叫“陛下”，最后發(fā)展成“媚娘”。

    許曌抗議未果，這幾人又是班里的大喇叭，現(xiàn)在幾乎全班人都這樣叫了。

    春天漸漸過去，柳絮飄散，林花凋謝，而后陽光愈烈，南風(fēng)愈暖，翠蔭愈濃，由生機勃勃轉(zhuǎn)至灼灼烈烈。

    一切都與往年此時沒有任何不同，可許曌恍惚覺得，這是自己人生中第一個夏天。

    立夏那天正是她生日，高揚從外面訂了蛋糕來，幾個人在食堂二樓替她慶祝。

    孫妍即將到廣播傳媒大學(xué)入學(xué)，已經(jīng)提前控制體重，平時基本不敢沾半點高熱量甜食?，F(xiàn)在看見蛋糕，兩眼冒光，手指頭挑了一點奶油伸進(jìn)嘴里，一臉享受，直夸“好吃”。

    許曌見了，忍不住微笑。

    從前只覺得學(xué)姐美艷不可方物，全校男生的女神，必然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而今接觸多了，見她隨性率真，對她印象越來越好。

    高揚立在學(xué)姐身邊，低頭瞥一眼她那動作，哼笑問：“有那么好吃？”

    學(xué)姐又探指挑一點兒奶油，白皙手指上一抹粉紅，送到高揚唇邊，“喏，你自己嘗?！?/br>
    高揚低頭舔一下她凈白的指尖，咂一下味道，只皺眉，“太甜?！?/br>
    “切，就是甜的才好吃?。　睂O妍咕噥一句，又把手指放進(jìn)自己嘴里吮干凈，感嘆說，“好吃……可惜只敢吃一點點。”又看向許曌，忽地過來掐她脖子，搖晃兩下說，“嫉妒你嫉妒你！怎么這么瘦，吃也吃不胖?！?/br>
    許曌被搖得渾身亂晃，脖子里癢癢的，縮起來求饒說：“學(xué)姐我錯了，癢，別弄了?！?/br>
    孫妍這才放開她。

    大家鬧一陣，吃飽喝足，終于點燃蛋糕上的蠟燭。

    男生們不耐煩這一套，只想著快點吃蛋糕抹奶油，只有孫妍捏著許曌肩膀，讓她立在蛋糕前，轟走一群起哄的男生，笑說：“別理他們，先許個愿?！?/br>
    孫妍把她推到蛋糕前，人就閃到一旁，依在高揚肩側(cè)。

    燭光搖曳，熏的人眼睛有些睜不開。

    許曌在微微扭曲的熱氣中，望一眼高揚與孫妍，真正的俊男靚女，一對璧人。

    她咬咬唇，閉上眼，在心里默默地許愿，祝他們天長地久。

    ——打從悄悄注意高揚的那一刻起，她就自知這份暗戀毫無指望。

    然而，也正因為毫無指望，才能毫無所求，一心只盼望他能更好。

    如人望月，因不敢妄圖私有，便只仰望，只歌頌，只祝它永遠(yuǎn)皎潔。

    這天是周末，一整天沒有課，學(xué)生們只上自習(xí)。

    替許曌過完生日，高揚離校，要去酒吧處理一些事情。

    孫妍也同他一起離開，坐在他車上，等著趙英超過來，一道去酒吧街。

    等人的時候總是無聊，高揚打開車窗，點了支煙，手臂架在窗框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

    煙頭火光明滅，煙灰一落，立刻散在初夏的暖風(fēng)里。

    車子泊在一棵香樟樹下，濃蔭青翠，日光晴好，仿佛連四下空氣都染成淺淺的綠色。

    那種淡淡的綠影爬上高揚的白襯衫，襯得他面孔越發(fā)白，整個人有些青蔥蓬勃的、少年人專有的干凈氣息。

    煙氣氤氳在車廂里，孫妍深嗅一下，忽地笑說：“我也想抽一口?！?/br>
    高揚原本低著頭看手機，聞聲抬眸，睨她一眼說：“女生抽什么煙。”

    孫妍“切”一聲，“看不出來啊，你還挺直男癌?！?/br>
    高揚彈了下煙灰，只哼笑，“不許你抽煙就直男癌了？你是要學(xué)播音主持的，嗓子是吃飯的家伙，抽煙抽壞了，難道指望我養(yǎng)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