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岸靠著座綿延的山脈，前面是一片田，都已被上官家買了下來，倒也是個好地兒。

宋玉一早便送了信來，待得四人到時，管家已經(jīng)在候著了。

韓玹和秦柏沿著田壟間的小路并肩往前走，一邊欣賞這白茫茫冬日美景，路盡頭上官家的宅子高墻闊院，竟也有幾分豪闊，秦柏道：“上官家這宅院倒不含糊。”

韓玹笑道：“必不能含糊了?！边@個莊子可是上官昭名下的。

韓玹二人攜手進(jìn)了院子，管家已是笑盈盈迎了上來：“可是玹二公子到了？”

韓玹點點頭，往里看了一眼：“上官昭呢？”

“東家在后頭院子里騎馬……”

管家神色間有些羞愧，轉(zhuǎn)身就要去叫人，韓玹便笑著跟了上去，道：“不打緊，本是同他說了午后才到的，在路上沒什么可玩兒的，就早些來了，你帶我們過去便是。”

管家忙讓道：“二公子這邊請?！?/br>
這上官家果然門第非常，一路走來庭廊闊目花鳥奇異，皆非凡俗，連韓玹都不由暗暗驚嘆，更不敢相信向來處事低調(diào)的上官府竟也有這般樣子，不由贊道：“上官大人好手筆?！?/br>
四人一行來到后院，果然見一少年男子正在跑馬，一聲聲馬嘶振聾發(fā)聵。韓玹本是笑著在看，然而很快就感覺有什么不對，剛上前一步，便見秦柏一把將他拉在了身后，幾步?jīng)_過去一聲大吼便躍上了馬背……

兩個回合之后，那馬匹終于安靜下來，秦柏一身汗躍下馬背，馬背上的年輕公子也腿腳發(fā)軟的跟了過來。

韓玹哭笑不得走上前去，看著兩人的狼狽之相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

上官昭一身青衫外皮赭色大氅、身形俊逸容貌秀美，多年不見，上官昭與年少時相比早已褪去了青澀，出落得身段風(fēng)流、氣質(zhì)雋永，溫潤華貴宛若書中所述翩翩濁世佳公子。

曾經(jīng)，上官昭的母親有長安第一美人之稱，便是當(dāng)年韓玹還很年幼，記憶里對那些夸贊之語也有一些模糊的記憶，直到此刻再見上官昭，這人分明就是一個美人坯子。眉眉眼眼盡皆精致之極，五官分開來看合一起看橫看豎看上看下看無一處瑕疵，眉如墨畫目若炫星，唇若脂膚如玉，身材修長烏發(fā)如緞，就如大師畫中的華貴公子，雋永、風(fēng)雅。

雖然韓玹想過上官昭如今風(fēng)采，見了本人依然有些不敢相認(rèn)。

上官昭長身立于面前，剛剛的狼狽之態(tài)已是消失，笑道：“讓二公子見笑了?！闭f著又對著秦柏俯身一禮，“多謝這位公子出手相助?！?/br>
秦柏笑道：“不值什么，在下秦柏?！?/br>
上官昭哦了一聲，點頭道：“原來是秦公子。腿傷可康復(fù)了？”

秦柏看一眼韓玹，韓玹忙道：“那次給你尋的那位神醫(yī)，還是上官昭幫忙問的。”

秦柏這才笑道：“原來如此，當(dāng)謝過上官了?！闭f著便施禮俯身。

上官昭忙扶他起身，笑道：“秦公子不必客氣，不過舉手之勞，能好起來還是你的福祉?！?/br>
兩人重新見過，已有下人牽了那匹馬過來，卻見它依然踢踢噠噠不得安寧，衛(wèi)長青蹙眉道：“這馬不對，當(dāng)仔細(xì)查看可是受了驚嚇。”

上官昭便轉(zhuǎn)身吩咐那人去安排，這才道：“咱們屋里說話。”

韓玹笑道：“你這是鬧的哪一出？”

“閑來無事，想練練身體，也能歇歇腦子，哪里知道這常年跟著的馬也有鬧脾氣的時候?！鄙瞎僬芽嘈Φ馈?/br>
韓玹道：“該叫人跟著才是。”

上官昭道：“不提這個，原本也想著進(jìn)京去看看你的，又聽說府上這些日子事情多，怕你沒什么心情。既然來了，就在我這兒住些時日吧，咱們也好久不見了?！?/br>
“是啊，好久不見了。”韓玹嘆道。

幾人來到外院，上官昭又回頭吩咐跟著的小廝道：“墨雨，去把我珍藏的女兒紅拿出來，今兒我要同兩位爺一醉方休！”

少東家你是不是有點激動得熱情過頭了？！好吧，看在幾年未見的份上，還是先給你孝敬一次的機會好了。見上官昭高興，韓玹的心情也更明朗了，笑道：“怎么，這是要把家底抬出來給爺瞅瞅的意思么？”

“二公子說笑了！”上官昭瀟灑的一甩袖子，抿唇一笑風(fēng)華絕世，他走上前親自挽了韓玹，二人攜手往回走，“之前聽說秦侯爺升了揚州刺史，我還想著有可能在揚州見到二公子，不曾想又拖到了今日方見了。二公子如今變化可真夠大的，剛剛都不敢相認(rèn)?！?/br>
“上官的變化才是大吧，爺都被你美得驚到了?！表n玹笑侃道。

上官哭笑不得，道：“二公子如今都是大人了，說話竟還是這般?！?/br>
韓玹扭過頭，認(rèn)真打量上官昭，對著他的臉看來看去，見上官昭被他看得有些尷尬起來，又有點想戲謔他兩句了，忙轉(zhuǎn)了話頭道：“上官大人如今可好？身體可還硬朗吧？”

“嗯，還不錯?！鄙瞎僬研Φ?，“自從回了揚州，我看祖父倒是更比當(dāng)初了，閑時便去莊子上靜養(yǎng)些時日，恣意得很?！?/br>
韓玹暗暗嘆了口氣，笑道：“那便好，你呢？上官大人辭官回家，我卻聽說近幾年你是處處游歷，過得也瀟灑得很，你們上官家是準(zhǔn)備跟我們韓家徹底撇清關(guān)系么？我可記得當(dāng)初你答應(yīng)過我的，同我一同站在朝堂之上，共享盛世?！?/br>
上官昭神色未變，抿唇笑了笑，眼角微微上揚，挑著讀書人特有的驕矜之態(tài)，溫聲道：“上官不敢。此話上官昭也時刻謹(jǐn)記于心，從不曾懈怠過文治武功的習(xí)學(xué)，他日定當(dāng)立于二公子身畔，與你并肩攜手，共赴前程?！?/br>
韓玹心下微動，聽了上官昭的話倒也深覺感慨，曾經(jīng)的承諾二人都不曾忘過，即便多年不見，容貌大改，他們的心卻依然不曾走遠(yuǎn)過，這就夠了。

曾記那年巷陌，玉樹飛花，兩個少年比肩而立，將心一諾！

……

一時下人備好了酒菜，上官昭便邀請韓玹和秦柏一起入席，不過是一邊吃飯一邊回憶些舊年趣事，不經(jīng)意間已是過了一個多時辰，連一壇酒都下去了大半。

秦柏終于在昨夜的落拓中回過味兒來，不覺也多喝了幾杯，道：“聽說上官一直在備考，是準(zhǔn)備明年下場么？”

上官昭道：“有這打算，本來想回鄉(xiāng)備考的，來到這兒之后無人煩擾，倒有些不想回去了，所以便干脆住了下來，等明年直接在京中報名便是。”

“先恭喜上官了。”秦柏道，“科舉制終于恢復(fù)下來，上官有心入仕，他日必能一舉高中，屆時可別忘了讓秦柏討杯酒吃?！?/br>
上官昭笑了起來：“你不預(yù)備么？”

“本來是要預(yù)備的，不過既然你有此心，我還是再等三年吧?！鼻匕氐?。

上官昭：“……”

韓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