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辰本想開口，想了想還是決定讓這冰山安靜一下。

……

“你過來的時候，是不是遭到伏擊了？”半晌后，蕭凜睜開眼睛，問道。

蕭凜已經(jīng)完全信任柏辰，一切都不再避諱。

他的聲音并不大，但外頭的林飛云卻聽見了，他道：“回小少爺，是梅花莊的人?！?/br>
“梅花莊？”蕭凜擰眉，“這不是一個江湖門派么？”

“是的。屬下捉到一個活口，要押他去梅花莊莊主處對質(zhì)，他害怕被莊主處死，很快便招了?！绷诛w云道，“他與另外幾個人表面上是梅花莊的弟子，另一重身份則是無影樓的殺手，這次是受人所托來殺人，我已經(jīng)派人將他關(guān)押在安全的地方。”

至于是受誰所托，已經(jīng)沒有討論的必要，只是這次又加上了人證，砝碼更重了。

柏辰與蕭凜對視一眼，柏辰不由出聲，“這個無影樓仍沒有土崩瓦解？”

“回小夫人，恐怕還有余孽。”林飛云道。

“很好，他膽子不小，在這個時候還敢出來?！笔拕C氣極反笑，“他要玩，我陪他玩?！?/br>
“你倆是親兄弟，為何他要做得如此絕？”終于，柏辰還是問出了心中長久以來的疑問。

蕭凜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無奈的表情，“你以為只有爭奪皇位才如此激烈么？王侯爵位也是一樣。你家大哥要是有幾個嫡出的兄弟，侯府也消停不了?！?/br>
柏辰心道也是，哪怕一母同胞，智商能力也有區(qū)別，父母免不了有偏好，一絲絲的間隙和誤會都有可能造成兄弟鬩墻的局面。

“他從小對我關(guān)懷備至，直到墮馬之前，他在我心中都是一位好大哥。當(dāng)我查出此事可能與他有關(guān)的時候，我一度以為是弄錯了?！笔拕C聲音有些低沉，語調(diào)卻平靜得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可惜在利益面前，血脈相連的兄弟情都不堪一擊?！?/br>
“我總覺得怪怪的?！卑爻街卑椎卣f出了自己的感受，“就算是爭奪王位，也不至于招招致你于死地吧。”

蕭凜看他：“你的意思是？”

“給我的感覺是，他很恨你，不但是要搶世子之位……”柏辰捂嘴輕咳了一聲，“還要搶你心愛之人，讓你身體承受痛苦，心理上也遭受打擊。”

蕭凜沉默了一瞬。

“我什么也沒做?！笔拕C緩緩開口，“他長我?guī)讱q，我們一起長大，小時候偶爾會打架，但大多數(shù)的時候我們的感情都不錯，他也一直待我很好?！?/br>
柏辰：……

那真是太奇怪了。

“不過這都是從前的事情了，包括你所說的心愛之人?！笔拕C突然又開口，“大概我以前瞎了。”

柏辰被他自嘲的話逗笑了，他作為一座高冷的冰山，能如此坦白承認(rèn)自己以前瞎了，不容易。

“你還笑。”蕭凜語氣有一絲微妙，“你曾經(jīng)不也為了他尋死覓活么？”

柏辰：……

面對這種驚天大黑鍋，他還沒辦法反駁，只能泣血默默背上，“我也是……瞎了?！?/br>
蕭凜看著他，眼中似乎有了一絲笑意。

“同為曾經(jīng)瞎過的人，我們就不要互相揭短了?！卑爻?jīng)Q定把這個尷尬的話題揭過去，“你打算怎么辦？”

蕭凜問：“你認(rèn)為呢？”

“打垮他，在保護(hù)好自己的情況下?！卑爻降?。

蕭凜帶著笑意點(diǎn)點(diǎn)頭，眼睛里有簇小小的火苗閃過。

……

休沐過后，柏辰又開始忙了起來。

跟著駱闌夜辦事不比坐在屋內(nèi)慢條斯理整理檔案，從上衙到散值，一整天的時間除了吃午飯，幾乎都沒有什么休息的時候。

作為他的隨行書吏要替他整理卷宗文書，有時候還要在駱闌夜的授意下草擬各類文書，替他接待訪客，如果他與其他官員開會商議案子的話，也要隨行做記錄。

－－總之就是，只要是在衙門里，除開午休與一些需要保密的場合，其余時間他都要跟在駱闌夜后頭。

上司一聲令下，他就得屁顛顛地干活。

起先柏辰覺得這是很容易的，不過也就是在大理寺里走動，寫寫字，總比上輩子到處出任務(wù)與歹徒搏斗輕松多了吧？

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跟著駱大人辦事，他的腦子一刻都不能停止轉(zhuǎn)動，為人處世需要應(yīng)對揣摩，每時每刻都要學(xué)習(xí)吸收許多知識不說，記錄撰寫文書的時候也要花費(fèi)他無數(shù)的腦細(xì)胞。

－－要不是這幾個月的“突擊惡補(bǔ)”，他還不一定干得下來，畢竟他以前真的不擅長文字工作。

跟著駱大人工作三天后，他終于體會到了吳其方之前的辛苦程度。

駱大人就是個工作狂，不但對待下屬嚴(yán)格，對自己更嚴(yán)苛，就連難得的休息時間，他都在查看各地送來審核查驗的重案卷宗。

上司都如此努力，他這個小小的書吏豈有偷懶的道理？只能更加努力。

也難怪從古至今“秘書”這個職位升遷比較快，跟大boss相處多容易刷好感度不說，自身的才能也要過硬才行。

每日回到王府，柏辰都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掏空。

這種疲乏跟練功跑步之后的疲乏完全不同，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涌出的累。

他有時候連飯都不吃倒床就睡，第二天早起鍛煉之后再吃。要不是見自家小少爺并沒有變瘦，冰兒都要擔(dān)心他是不是跟以前一樣胃口不好了。

柏辰進(jìn)入工作狀態(tài)，每日都累到爆炸，連蕭凜那邊都沒空關(guān)心。

不過冰兒的八卦雷達(dá)不是蓋的，她告訴了柏辰一個消息。

柳如風(fēng)最近搬回了“娘家”，蕭川也跟著住到了柳相的家里。

“為什么？”柏辰大為驚訝，“這不合規(guī)矩啊，王爺居然答應(yīng)了？”

在新朝，除了回門與過年，嫁出去的無論男女都不能隨便回“娘家”長住。

“聽那些婆子說，是因為蕭大公子惹怒了柳公子，柳公子一氣之下就回了娘家?！北鶅貉劾镩W著八卦的光，“據(jù)說蕭大公子在外面花天酒地被柳公子曉得了，被柳公子狠狠扇了幾巴掌，臉都打腫了?！?/br>
柏辰：……

“蕭大公子為了將柳公子哄回來，也跟著住進(jìn)了柳家。”冰兒道，“他們還說王爺將蕭大公子大罵了一通，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br>
當(dāng)晚，柏辰躺在床上琢磨這個事。

這么巧？在這個時候雙雙回柳家??？

蕭川不是一個蠢貨，他會在已經(jīng)娶了柳如風(fēng)這個“河?xùn)|獅”的情況下去尋花問柳么？就算有，為什么那么愚蠢被柳如風(fēng)發(fā)現(xiàn)？

柏辰傾向于另一種猜測，會不會是蕭川知道自己的行徑已經(jīng)敗露，也知道蕭凜不會善罷甘休，害怕被蕭凜報復(fù)，干脆與柳如風(fēng)一起演了一場戲，找個由頭住進(jìn)柳家？

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這樣做意義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