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突然觸電似的把手抽開，隨即有覺得有些尷尬，訕笑了兩聲，“別說了……這么自我詆毀也沒意思……我不是說過嗎？”許辛又小心翼翼地笑笑，“這個世界上變態(tài)這么多，你不用自卑？”

“對，我是變態(tài)。”孟子溫說。

“呸呸呸！瞧我這張爛嘴！”許辛跺了跺腳，“總之……你別想那么多啦，出國也好，去你媽老家那邊吧？那里美人兒可多了，男的也俊俏，保證你過不了兩天就把你爸忘了！”

“恩……”孟子溫說。

“好兄弟！”許辛突然給了孟子溫一個熊抱，幾乎撲了孟子溫一個跟頭。

“好兄弟永遠(yuǎn)是好兄弟！”許辛說完臉便嘩地紅了。

“恩……”孟子溫繼續(xù)點頭。

也許慢慢地，他便能得到救贖，他的世界的色彩，也會一點點地找回來。

他離開的前一天，班里給他開了一個送別會。

女生們唱了前不久圣誕晚會上唱的歌，有幾個關(guān)系好的同學(xué)送了小禮物，宋巧給他整理了一個冊子，每個同學(xué)都寫了聯(lián)系方式和祝福的話。依依不舍的人也有，許辛抱著麥克風(fēng)一個勁兒地嚎歌兒，黃薇早就哭紅了眼睛。

孟子溫最后對他們說了再見。

可是還有一句再見，他還沒說。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無更，應(yīng)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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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送行...

不知道孟平會不會來送行……

在去往機場的路上，孟子溫反反復(fù)復(fù)地想著這個問題。

要好好地對他說聲再見，算是了結(jié)。

再見，我的爸爸，我美好的童年，我荒唐無知的少年時代。謝謝你的養(yǎng)育和教導(dǎo)，傷心的事情便無需再提?；蛟S不見，或許某天又會相見。洗盡浮華之后，一切感情已經(jīng)淡化，只剩下最后一層父子血親，某天在街上偶然碰見，再叫你一聲爸爸，坐下來好好敘敘舊。

可他大概不會來，不會容他說這句再見。連以前的手機號都停用了，孟子溫不知怎樣才能聯(lián)系上他。

他說過，看著他都是痛苦，現(xiàn)在又怎么會來自討苦吃呢？況且在他心里，兩人的關(guān)系早已了結(jié)了吧。

有些黯然地看向出租車的窗外，熟悉的景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風(fēng)景，而之后恐怕會越來越陌生。他正在去向一個全新的地方，那里沒人認(rèn)識他，正好一切重新開始。緊迫的變化會幫他忘記在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包括父親的劣跡斑斑，以及自己無恥的欲望。

只是他要一直騙著母親。把發(fā)生在他和父親身上的一切，向她隱瞞一輩子。她已經(jīng)對孟平絕望了，恐怕不能再接受兒子比父親更加齷齪的這種事實。他愛他的母親，同樣是血rou相連的親人，很長一段時間里，他的世界里都只有父親和母親兩個人。不能再讓她受傷了，作為他的兒子，這么大的年紀(jì)應(yīng)該反過來保護她了，不能再讓她哭。

“溫溫，不太舒服嗎？”王雅芝十分關(guān)切地問。

孟子溫?fù)u了搖頭，坐正了身子，看向正前方。

該啟程了，還有很多路要走……

到了機場。人來人往行色匆匆，也見有送別的人與別人依依揮別，有神色黯然的也有興奮得坐立難安的。辦好手續(xù)，孟子溫和母親一起在候機大廳坐等。

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王雅芝拿出了工作資料來看，孟子溫沒有提前準(zhǔn)備，這段時間就變得尤為煎熬。

如果在昨天去找爸爸，跟他說聲再見就好了……現(xiàn)在也來不及了……

時間越緊迫，他就越惦念。

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工作沒了，小情人也分手了，住在一個破屋子里，沒有車，沒有錢，也沒有親人在身邊。

這也是他活該。

孟子溫想。

但是還有一種可能性。

就是留下了陪他……

留下了陪他。

做他的兒子，做他的愛人，做他的奴隸，什么都好，留下來。

他的爸爸在這里，他的整個世界的色彩，他的太陽，在那里，為什么要離開呢？還要到哪里去找呢？

怎么可能有某一天，他找到了他心愛的人，愿意擁抱親吻的人？

那天老男人，太天真了！

他已經(jīng)被腐化了，由內(nèi)而外，心已經(jīng)從里面爛掉了，爛在了一個名叫父親的毒素中。就算哪天毒慢慢排凈，心還會長好嗎？還有可能愛上別人嗎？

他教他姍姍學(xué)步，教他說話叫爸爸，教他男子漢頂天立地，教他進(jìn)取，又教他欲望，教他嫉恨，教他痛徹心扉、刻骨銘心。都是他教的，都是他給的……

他作為一個人，由母親的腹中而生，母親給了他rou體，父親打造他的靈魂。他是什么樣的一個人，他由什么組成的，他有怎么樣的思想，他會愛上誰、痛恨誰……是那個男人一手打造！

可是他失了手，他的靈魂變了形，變成了一個怪胎，這樣他就要拋棄他？對著這樣的失敗品，連看都不想看上一眼？

我是你的杰作??！爸爸！

孟子溫彎下了腰，抱緊了自己的肩膀。

我不要走，我不要離開！我就要折磨你，我就要看你因我而痛苦。我離開了，你的痛苦便能消退，而我的痛苦呢？只會一天一天像毒瘤一樣恣意生長，總有一天會不能承受，將整個人都侵占。

錯誤已經(jīng)造成，惡果已經(jīng)種下，說聲對不起，我也痛苦，就能將一切都抹殺嗎？

甚至到了最后的最后，連聲再見都不說。

“溫溫，怎么了？”母親的手撫上了孟子溫微微顫抖的背，“不舒服嗎？”

廣播中播報登機開始，孟子溫猛地站了起來。

“mama，對不起?！?/br>
“溫溫？”王雅芝的眼圈紅了，看著這樣的孟子溫，他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躺在搖籃里揮動著小胳膊的小孩子了，他這幾年長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個子已經(jīng)躥得比她還高。由原來的稀眉圓目變?yōu)橛饪±?，其間有了足夠的堅定，不再是那個說一不二的小人兒了……

已經(jīng)長大，不再需要母親那些溫情的撫慰，不再會拉著母親軟聲要睡前故事了……

如果他做出了選擇……那他離開的時候就已經(jīng)到了。

孟子溫扭頭便跑，消失在了蠕動的人群之中。

原來，到了最后，一無所有的人是她……

她該追出去，拉住這個孩子好好勸慰、誘導(dǎo)，可是這樣登機就來不及了。這次調(diào)動做得很急，到了那邊立刻就要去做工作交接，她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去安撫這個任性的孩子了……況且，她也沒有那個力氣了。

一個兩個，都離她而去……強留還有什么意思？

被人群擠著到達(dá)了登機的安檢的地方，她開始回味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