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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是說你有什么想法?”孫川宇想了想,還是搖頭:“還是拆了重建吧。到時候靠周邊的其他路暫時緩解下壓力?!?/br>“得多久?”“至少一年多,沒準得兩年。”孫川宇嘆氣。“基礎(chǔ)都是現(xiàn)成的,你換個橋身就好了?!绷趾诱f道。“基礎(chǔ)不換?”“應(yīng)該不用換,這個荷載肯定夠的?!绷趾佑肿屑毧戳丝创髽?,“周邊地質(zhì)看著也不錯,你找人測測看呢?!?/br>孫川宇其實已經(jīng)得到了想要聽到的答案,于是岔開話題笑道,“天熱,再開車帶你在周邊看看吧,這兒不錯的。晚點兒我們回去吃全聚德?!庇谑潜憷趾佑稚宪嚵恕?/br>林河不會想到,在一天之前的上午,X科院組織的專家會議上,陳錦對這個問題給孫川宇的堂叔出了和他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判斷和建議。他更加不會想到,那個他許久不曾見到的陳錦,就坐在不遠處同一排樹蔭下的一輛黑色奧迪上,帶著晦澀難辨的表情沉默著看他和孫川宇上了車漸漸開遠。“你想過來北京么?這邊的學(xué)術(shù)氛圍濃,比你在華南做項目有意思多了?!睂O川宇點了兩只鴨子,就他們兩個人吃。林河想了想,“之前沒想過?!?/br>孫川宇倒笑了,“那現(xiàn)在呢?”林河努力摒除一切雜念,又想了想,“我得再想想。”“好好想想?!睂O川宇給他又滿上一杯冰啤。酒足飯飽的林河,回到科研所宿舍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了。他酒氣熏熏的站在門口摸了半天鑰匙,又用鑰匙捅了半天鎖眼。然后他意外的發(fā)現(xiàn)門從里面打開了。窗外的蟬鳴突然喧鬧得像難以忍受的耳鳴。那個他躲了幾千公里的陳錦,站在門的里面,一言不發(fā)的望著他。然后林河的酒就醒了。?☆、光? 人生在世,是要靠自己成全自己的。比雕塑更高遠壯大,比山峰更強大堅固。橫跨于天地、山川、河流與海洋之上的壯闊橋梁——陳錦耗費一生最寶貴的二十年,窮盡一身的心力氣血,所成就技術(shù)與藝術(shù)交織的光輝高峰——是沒有任何用的。它無法呼風(fēng)喚雨,也無法伸張正義,它無法帶來一絲一毫的尊嚴與力量。它甚至?xí)兂砂讶送先虢^境的幽暗泥沼。天地?zé)o言。那些橋,就只是橋而已了。而陳錦并不知道,那其中的一座,曾經(jīng)在某個大雪的夜里為一個逡巡畏縮的青年帶來怎樣熱切的慰藉。那些落在厚重鋼鐵之上的雪,曾經(jīng)被怎樣溫柔的拂去。那些穿梭在巨大拉索之間的夜風(fēng),曾經(jīng)帶來多么清澈冷冽的呼嘯。這個沉默無言的世界,在他苦苦掙扎于泥沼深處時,曾經(jīng)怎樣輕描淡寫而又塵埃落定的給過他叩問一生卻不得的答案。陳錦以為自己早已洞悉了世間的每一個真相。權(quán)勢,財富,那些橫跨于世間千萬人之上、最最華美的光輝,在無數(shù)個夜晚與白晝,盤桓在他的耳邊輕聲呢喃。那細微到如竊竊私語一般的低喃,嘈雜到讓人難以忍受。陳錦以為自己拯救了沉淪于苦海的林河。用自己所擁有的力量,用自己可以說出口的話語,用自己每一片強大瑰麗的鎧甲。陳錦是如此的堅信這一點,以至于任由自己的意識決定抓緊或是割舍。但在曠日持久的沉默和斷絕之后,陳錦只是因為一只緩慢撫上自己面頰的手,而不可抵擋的落下眼淚。那些低賤的,卑下的,意味著懦弱和無能的眼淚,爬滿了這個苦苦掙扎于世間的中年男人的臉。終于,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飽含著前所未有的軟弱,甚至連空氣都在灼傷他的心臟和氣管。而在一切說出口之后,他卻又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不屈,充滿了蓬勃不熄的力量。“我愛你?!?/br>“我愛你啊,小河。”你看過這個城市的清晨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個平靜而又重復(fù)的清晨。因為人類單純的利己愿望而建造出的龐大都市,它并不是從日出時那個最光輝燦爛的方向醒來的。遠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像早春時看不清顏色的嫩綠柳枝,就像少女難以描摹的柔軟胸脯。而在這些由鋼筋混凝土構(gòu)造出的復(fù)雜世界,最先醒來的卻是最卑微不可見的那一面。清晨四點的菜市場貨運口、五點鐘在高速口整裝待發(fā)的運輸車隊、每一位在雨雪天里更早出發(fā)的清潔工、每一個從兩元一晚的招待所里走出來繼續(xù)尋找下一天工時的民工。林河獨自走過了無數(shù)個這樣的清晨。可在這喧囂都市之外,還有要從更深泥濘中掙扎而出的螻蟻。貧窮、無望的荒野,無論如何吶喊也無法為人所知的孤獨和寂寞。陳錦用了二十年才褪去了滿手粗糙的老繭,被烈日過分灼燒的黝黑皮膚,粗鄙可笑的口音。像為樹剪去旁逸斜出的低矮枝椏,他用手中的剪刀把自己的血rou之軀修剪成直通天際的華美枝干。人生在世,是要靠自己成全自己的。而在這個徹夜未眠的盛夏夜里,陳錦固執(zhí)的用手撫摸林河額頭的淺淺疤痕。這道疤痕的存在,似乎昭示著彼此的生命在某一個瞬間緊密相聯(lián),永不磨滅。他也無限欣喜的聽著那個青年一遍一遍的在耳邊低聲傾訴,用姍姍來遲的虔誠愛意和純粹熱情。這是這個世界回饋給他的,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回答。初升的金色陽光終于從窗簾縫隙間傾灑進來的時候,脫力困倦的陳錦輕聲的說:“好像已經(jīng)過了一百年?!?/br>而后有綿密的吻落在他的眉間。他聽到那個青年用干凈舒緩的嗓音在自己耳邊回答,“是啊,我們跨過了一條大河?!?/br>?☆、同塵? 陳錦此次北上明面上的目的,當(dāng)然是為了D市那座交通要道上的半立交改造工程。之前幾天,老孫教授坐在X科院的辦公室里只是給他試探性的打了電話,想套出幾句意見和建議。萬沒想到第二天一早,陳錦已經(jīng)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口謙和有禮的敲門,說孫教授啊我這是剛好路過啊,要不干脆組織大家開個會,一起討論討論吧。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老孫饒是看慣風(fēng)浪,也拿捏不準這個不請自來的陳錦到底是怎么個意思。由南至北的道橋業(yè)界內(nèi),還在胡老板五十歲盛年時,一手艱難壓住鋒芒畢露的陳錦,與北面的老孫用淮河劃分了華北區(qū)和華南區(qū)。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除非是建設(shè)部之類國家級專家會議和精尖科技方向研討,其他時間里陳錦任何的隨性北上行為,都會讓北面的知情同行心臟多跳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