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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跟秀秀結(jié)婚?那更是超出他想像的范圍了。他不就勸著秀秀別去外省,怎么就發(fā)展到要不要結(jié)婚了?他想著找秀秀問個明白。然而秀秀一直躲在家里不出來,去了兩次,都只是被門口路過的小娃兒們起哄,一路追著笑鬧,拿糖都哄不走。沒有辦法,他只有揣著幾個饅頭躲到半山去逃難,順便還帶去了年夜飯里省下來的一截香腸,一個雞蛋。把香腸和雞蛋擺在祭壇上,他一邊啃饅頭一邊鼓著嘴與山神說話。他并沒有說前一夜與秀秀發(fā)生的事情,他覺得那不是多大個事。雖然山神也許會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他還記得那年山神問他,喜歡不喜歡秀秀——但是他潛意識地就是不想與山神說這個。他說他在外省這一年里發(fā)生的事情。小娃兒們圍著他問的都是些花花綠綠的新奇事情,他嘴笨,是說不出的。然而與山神說的,大可以是些外省不長竹子、工廠里的大狗取了個麻將名叫二餅——就是山里面說的二筒——有一種叫做自動販賣雞的玩意兒等等一類的小事,山神是不會嫌棄他的,并且對于這一切一定有濃厚的興趣。這樣他便總覺得有好多話想對山神說。他們畢竟有一年沒見了。不對,從他十六歲那年的年夜到現(xiàn)在。他們畢竟有七年未見了。臨走的前一天晚上,大河揣著棉襖又往半山去。棉襖披在身上,他打開一個手電筒,在昏暗的光下繼續(xù)修補那只小竹車。到半夜里手電筒沒了電,他便摸黑繼續(xù)作業(yè)。只是漸漸地覺得冷得哆嗦,棉襖濕而陰冷,又困頓。不知不覺便蜷在大石頭上睡了過去。凌晨時醒來,他以為自己要感冒,結(jié)果沒有。棉襖還是陰冷的,身上卻仍然暖和。他扭頭看著祭壇上那些祭品,仍舊好好地擺在那里,看不出山神是否享用了它們。他匆忙爬起來,趁天未全亮,繼續(xù)擺弄那只小竹車。然而就是這幾日里持續(xù)的努力,也未曾挽救回它。它仍舊是那破爛的樣子,編在外面的竹葉,因為不牢,又散亂開來。有一些東西,壞了,便是壞了,沒了,便是沒了,過去了,便是過去了。這種無可挽回的道理,山神沒有來得及教給他。而他固執(zhí)了這么多年,始終不愿意自己去想明白。他有些傷心地看著它,看看天色,確實是該走了。不然趕不及火車。他將它擺進(jìn)自己昨晚帶上來的一個竹編的小箱子里,又將螳螂一家也擺進(jìn)去,竹蚱蜢竹耗子之類的也擺進(jìn)去。細(xì)心地擺好。塞進(jìn)山神廟里。用石頭壓住箱子頂。年后沒多久,秀秀就跟著她大伯的朋友也來外省了。經(jīng)人介紹,在一家餐廳做服務(wù)員。餐廳在市中心,大河的工廠卻在郊區(qū),兩人平時便很難得見一面。只有臨到二人的輪班休息都在同一天,才一起出來逛逛街,走一走。有時大河開車進(jìn)市中心送貨,也會去秀秀在的餐廳,給她送一些日用品。秀秀工作了一個來月,試用期沒過,就與老板娘大吵了一架,憤然辭職。據(jù)她說,因為老板娘刁鉆而野蠻,把她下人一般使喚,老一些的服務(wù)員也欺負(fù)她是新人,盡讓她做些別人不愿意做的活兒。并且她覺得工資也沒想象中那么高——至少沒有大河高。她是個腦子靈活的小姑娘,于是就請一個常來餐廳吃飯,對長相秀氣的她頗有好感的一位食客幫忙,替她另找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桑拿按摩城做按摩師。每日里雖然手腳酸痛,但是有小費可拿。加上她秀氣而嘴甜,做熟以后,不少客人指名道姓地要她服務(wù)。如此工資水漲船高,一月比一月更為可觀。如此半年下來,大河雖然遲鈍,但也發(fā)覺到秀秀的變化。她越來越開朗和活潑,說話的聲音也不似以往那般低聲低氣。她學(xué)會了化妝,以及穿緊身的小短裙、高跟鞋,把自己打扮成摩登潮流的城里人。走路的時候,眼睛越看越高,常常就越過高大的大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她喜歡去逛那些寬敞明亮的豪華商場,不會掏錢買,但是會驚訝地指著櫥窗,與大河說那是他們按摩城老板的夫人拎的那款包,這個鉆戒,比夫人的還要大,哎呀那雙鞋,是電視里哪個哪個明星穿過的。說完,她不看大河,又蹬蹬地踏著高跟鞋走向下一家。她與大河約出來一起逛街的時候越來越少——反正大河又買不起什么她想要的東西給她——甚至連主動給大河打電話都少了。哦,忘了說,在她剛從餐廳辭職不久,就教育了大河一番,讓大河省出錢來,買了兩支手機,一人一支。如此直到那一年中秋,大河打電話給她,問她愿不愿意來他工廠,與工友們一起吃中秋飯、吃月餅,熱鬧熱鬧。而秀秀扭扭捏捏,一會兒嫌他工廠太遠(yuǎn),一會兒嫌工友們都是男人,她一個女娃兒夾在中間是個什么事兒。大河以為她想他們兩人獨過,當(dāng)年在縣城也是這樣,他要帶她去工廠,她就不開心,非要兩人單獨去逛街。結(jié)果秀秀又說,自己與按摩城的姐妹們約了一起過。大河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既然她說的那樣堅決了,他也不好勉強。于是與廠里十幾個回不了家鄉(xiāng)過年的工友一起熱鬧地過了中秋,打了一天的牌,吃了頓火鍋,晚上回廠老板發(fā)了超市里論斤賣的廉價月餅,大家便鬧鬧騰騰地一起分月餅。當(dāng)然,熱鬧是他人的。大河始終是內(nèi)向不合群,話不多,不打牌,吃火鍋時幫手下菜,吃月餅時幫手切。他不說話,不代表大家不招惹他,幾個單身漢便起他的哄,要他交代上次來過他們廠的他那個小姑娘是誰,是不是他經(jīng)常打電話的那個,是不是女朋友,怎么認(rèn)識的,什么時候結(jié)婚。任他們千錘百問,大河只巋然不動,憨憨地笑著光搖頭,說那不是他女朋友。“喝喲!是沒追到吧?小姑娘那么漂亮,不好追??!”一群人又笑他。大河仍舊是搖頭,“沒有追她。她是我老鄉(xiāng),一起長大的?!?/br>他二十好幾的大小伙子,只是憨而已,又不是真的傻到無可救藥,雖然一直不知道秀秀以前對他的心思,但是至少知道自己的心思——他對秀秀沒有他們起哄說的那種好感。他喜歡秀秀,但是,不是想要與她結(jié)婚的那種喜歡。他不懂要結(jié)婚的那種喜歡是哪一種喜歡,但是絕對不是對她的這種。她只是如他meimei一般的好朋友。然后他們又說他害羞、說謊,轉(zhuǎn)了話題去問他那漂亮小老鄉(xiāng)是在哪里工作。他想了想,說了一個很繞口的按摩城的名字。“喝喲!大按摩城??!我女朋友也做按摩師,我聽她說過,你老鄉(xiāng)那家按摩城是高檔按摩城!盡是些有錢人去,給小費那才叫大方!”大河笑著啃了口月餅,這些事情他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