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如水：“最重要的是你喜歡，這就夠了?！?/br>
方隨卻對這個回答不滿意，他踢了踢腳下，狀若不經(jīng)意：“你一定不喜歡吧，外面都說，你活得像軍人一樣，紀(jì)律嚴(yán)明，自我要求又高，你和我……就很不一樣啊……”

“因為我不能夠……”樓涉川頓了一下，終究是沒有說出后面的話，只避重就輕，道，“我只是……有我必須去做的事情?！?/br>
方隨輕笑了一下，似乎帶了一點自嘲：“大家好像都有自己必須去做的事情，只有我沒有?！?/br>
“這樣不好嗎？”樓涉川有點不懂他此時的低落，明明從他見到他開始，這就是他一直致力于追求的人生，“什么都不需要想，不需要你去做，只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這樣不是很好嗎？”

方隨聳聳肩，終究是不咸不淡地應(yīng)道：“嗯，這樣很好。”

“不過，樓叔你喜歡什么樣的人呢？”他眨眨眼，又是熟悉的無辜的表情。

“嗯？”這個問題讓樓涉川有些意外，一時間不太明白，“你指的喜歡是？”

方隨：==果然是沒有交過女朋友??！

純情老宅男！

不過，泡過無數(shù)帥哥美女的方隨也不太知道應(yīng)該怎么解釋：“就那種喜歡??！”

樓涉川表情依然帶著不解。

然后兩人就僵持了。

半晌，還是樓涉川先打破了沉默。

主要是氣氛有點怪怪的，略尷尬。

“這個問題我沒有想過，不過……”他把目光投向遠(yuǎn)方，看不到的伊水的盡頭，“我倒是曾經(jīng)有一位非常好的朋友，如果硬要說我人生中有過哪個特別喜歡，特別欣賞，特別……割舍不下的人，大概就是他了?！?/br>
方隨心里微微一震，帶著一點難以察覺的鼓噪。

像是被什么東西壓住，又不甘地想要跳出來一般。

他的笑容有一絲僵硬，不過因為低頭看著河水，并沒有被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呢？”

樓涉川斟酌了半天詞匯，似乎拿不準(zhǔn)應(yīng)該怎么描述這位朋友，許久，終于挑選出了，他覺得比較中肯的形容詞。

“他是一個過得特別辛苦的人?！?/br>
第034章你是誰

方隨剛才腦補了很多可能的形容,在他的想象中，能讓樓涉川用上這么高的評價——特別喜歡、特別欣賞、特別割舍不下的人，一定是一位非常優(yōu)秀的人。

一定是能力出眾，也許還有許多蕩氣回腸的故事的人。

沒想到最后聽到的評價居然是“活得特別辛苦”。

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方隨思考了一下如果質(zhì)疑樓涉川的話會不會顯得不太禮貌。

“特別辛苦？”他還是忍不住發(fā)問了。

“嗯。”樓涉川轉(zhuǎn)頭看他，明明是雙目對視，可是他的眼睛里卻像是裝著別的東西,“他一生都在為別人活著，不停地奔波，不停地忙碌,從來沒有過過屬于自己的日子……”

方隨：“……”

這年代還有這樣的人？

實在讓人想象不能。

半晌，他吐出一句特別煞風(fēng)景的話：“他是黨員嗎？”

說完他就后悔了。

好在，樓涉川并沒有生氣，只是輕笑一聲,又把目光投向遠(yuǎn)處：“他不是，他只是把這個當(dāng)成自己的使命。”

“他很勤奮,每天都很早就起來鍛煉，有時候不需要那么早起來，可是他從來都不會松懈?！?/br>
“他很聰明，學(xué)東西很快,別人花好幾年才學(xué)會的事情，他半年就可以學(xué)好?！?/br>
“那時候條件不好，最好的時候能吃小米粥，他就每天吃小米粥,我還以為他很喜歡……不過我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大概并不喜歡小米粥，只是那時候沒有選擇……”

“他從來不會拒絕別人，不管有多難，他都會想方設(shè)法去完成，就算有可能傷害到他，甚至……更糟糕也一樣……”

“我和他很早就認(rèn)識了，我一直以為這就是他想做的事情，卻從來沒有去問過他真正的想法?！?/br>
……

方隨靜靜地聽著樓涉川描述他這位朋友。

樓涉川很少說這么多話，就算是在開會或接受采訪的時候，他也從來簡單明了，從不多說。

不過大概他真的很喜歡這個朋友，也是真的很割舍不下，他似乎記得與這位朋友相關(guān)的所有事情。

只是他終究還是沒有繼續(xù)再說下去。

方隨也沒有再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他看著自己的腳尖，輕輕踢了幾下：“那他現(xiàn)在人呢？”

“他死了?！睒巧娲ǖ赝鲁鋈齻€字。

不悲不喜，就好像在說一件日常的事情一樣。

再難過的事情也已經(jīng)過去很久很久，久到他能夠平靜地面對了。

方隨一下子愣住了。

他沒想到，樓涉川用那么大的篇幅去回憶的人，竟然已經(jīng)死了。

他磕磕巴巴地說道：“抱……抱歉……”

“你不用抱歉，該抱歉的是我?！睒巧娲ㄕf道。

方隨想問他這話是什么意思，樓涉川卻沒有給他機會，只伸出手，拉住他的：“好了，我們回去吧?！?/br>
伊河的水滾滾而逝，兩岸是閃耀千年的佛窟。

千年前的祈福、希望都在這里。

如今，它們的顏色已經(jīng)脫落，紋理已經(jīng)斑駁。

只有那些永恒的寄望，依然鋪陳著歷史與未來。

回去的路上，方隨意外的沉默。

“怎么了？”樓涉川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同尋常。

方隨撓了一下頭，想了想，還是開口了：“我覺得你那位朋友好傻?！?/br>
樓涉川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自己回憶的那位朋友。

“他是很傻?！彼麤]有反駁。

“哪有人一輩子為別人活著的。”方隨表示很糾結(jié)，很不能理解。

“你說得對。”樓涉川伸手撓了他的腦袋一把，“所以你千萬別學(xué)他?！?/br>
可是你就喜歡這樣的他啊……

方隨很想吐槽，可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總覺得這樣子顯得自己很沒出息。

“接下來，你還想去哪里？”離開石窟景區(qū)，樓涉川又恢復(fù)了他一貫的做派，話里話外都是對方隨的縱容。

“不去了?！狈诫S鼓起臉，“我們回S市吧，期末考快到了，我要回去復(fù)習(xí)?！?/br>
樓涉川：“……？？”

剛剛方隨說什么來著？

他要復(fù)習(xí)？？

此時樓涉川只想用一句網(wǎng)絡(luò)語問他：你是誰？你在哪？你在干什么？

一片風(fēng)中凌亂之后，樓Boss心生感慨：洛陽有毒。

方隨突然發(fā)奮震驚到的人顯然不止樓涉川一個。

其他人的表達(dá)方式也比樓涉川更加直接。

古龍華直接指著方隨，一臉心肌梗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