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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起,丟掉所有矜持禮儀,惱羞成怒地大喊:“反了你了!”最后我僵硬地坐在玲瓏新?lián)Q的被褥上,感覺人生真是一片灰暗。玲瓏憋著笑把那堆糖碼成小山,裝在描邊瓷盤擱在我床頭,金燦燦的糖紙與我此時的心情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我一臉生無可戀地看向玲瓏。“真是沒想到,”玲瓏替我解開繁雜發(fā)髻,喉嚨里壓著笑聲,“您都這般大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嗜甜,竟會做出在被窩里藏糖的事情來?!?/br>我面無表情:“啊,很奇怪嗎?”“倒也不是,”玲瓏認真想了想,取來木梳將我的頭發(fā)緩緩梳開,“就是有點驚訝,白日里端莊大氣的少主也會有這么孩子氣的一面。”我躺進被玲瓏燙過的被子,融融的暖意包圍,我情不自禁地□□一聲:“那些老頭管東管西啰嗦得不行,我才十三,有點小愛好怎么啦?”“十三不算小了,在奴婢的家鄉(xiāng),女子十四就應(yīng)該出嫁,十五就可以為人母了,”玲瓏為我掖好被角,轉(zhuǎn)身吹滅了燭燈,“奴婢先行告退了?!?/br>我在黑夜中皺起眉:“不對,我記得你是十七進的喬家,難道你沒有嫁人嗎?”玲瓏的聲音遙遙地從門口傳來,月光照進閨閣,灑下一地銀輝。“……少主不知,奴婢的家鄉(xiāng)在奴婢十四歲時就被洪水淹沒,一路顛沛流離,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才在餓死之前進了喬家?!?/br>“我沒有嫁人,也沒有夫君,我喜歡的人喪生在狂奔的洪水中?!?/br>“死在向我提親的路上?!?/br>——不下蛋的母雞是要被殺來吃掉的。我被狠狠推到在地,小路上的石子在身上劃開道道口子。“喂,小母雞,”領(lǐng)頭的是大長老的孫子喬峰,一個整日里仗著身份作威作福的紈绔子弟,“今天下蛋了沒有?”說完就立馬自己接話,“肯定是沒有的,這只沒用的母雞只能殺了燉湯喝?!?/br>一群人在他身后瘋狂地笑起來。我沒有起來,也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盯著他們夸張地大笑,面無表情。他們的笑聲在我的注視下漸漸變小,喬峰左右看了看,大概是覺得沒面子,干脆上前將我拎起來,粗聲惡氣地吼道:“媽的,看什么看,你以為你自己多了不起?一個連魔力都沒有的廢物還妄想當(dāng)那勞什子的家主?快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一只不下蛋的母雞……”話中的意味慢慢變了,喬峰本來就小的眼睛瞇成了兩條縫,貪婪的目光直直釘在我身上,滿臉橫rou都抖動起來:“只有這張臉還算可以,要是跟了我,將來我當(dāng)家主,倒也可以封你個側(cè)室……好歹是喬家最純粹的血脈……”我呸的一口吐在他臉上。喬峰勃然大怒,揚手就是一巴掌,把我狠狠摜到地上,憤然踢了一腳:“媽的個臭□□,給臉不要臉,要不是……”后來的話就聽不清楚了,隱約能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大喊著什么,很快徹底暈迷過去。再次醒來是第二天的傍晚。紅霞滿天。我撐著身子坐起來,滿屋子的藥味令我不快地皺起眉。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玲瓏手持藥碗向我走來,我看著碗里黑漆漆一片就心里發(fā)憷,再一聞頓覺還不如被喬峰打死來的痛快。“必須要喝,”玲瓏半強迫半誘哄地逼我喝下一整碗,這才滿意地道,“這才對嘛,一天三次,飯可以不吃,藥必須得喝?!?/br>我苦的癱軟在床上,不停地哈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玲瓏把我裹進被子,完全不顧我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施施然離去。我氣呼呼地一卷被子,卻好像被什么硌了一下。伸手一摸,是滿滿一把桂花糖,金燦燦的。“真的不告訴老爺嗎,”玲瓏將藥膏抹在我臉上,“喬峰那伙人真的是越來越囂張了,仗著大長老撐腰在府里橫行霸道。”“不必,”我含著桂花糖,輕輕道,“祖父沉疴在身,還是不要打擾他了?!?/br>“可是……”玲瓏一副不贊同地神色,我抬手打斷她,示意她不用再說。玲瓏死死咬著下唇,面色復(fù)雜,好像要說什么但最后還是憋了回去。“是。”第二天我沒見到玲瓏。來服侍的是一個陌生的侍女,敷衍又粗魯?shù)卮蛄艘慌枥渌釉诘厣辖形易约合词?,端來一碗冷粥和兩碟咸菜就?zhǔn)備出去。“站住,”我把筷子拍在桌上,“這是給誰吃的?玲瓏呢?”那侍女傲慢地回身譏諷道:“喲,耍小姐脾氣不是,這飯哪,您愛吃不吃,當(dāng)心餓壞了身子,少主?!鄙僦鲀勺滞系糜旨庥珠L,跟唱戲似的。我隨便摸了一把小刀,看也不看地擲在地上,發(fā)出“奪”地一聲輕響,正中她身前三寸,刀身陷了大半進去,刀尾猶在微微顫動。“我在問你話,”我緩緩起身,直視她的瞳孔,“雖然我這少主當(dāng)?shù)糜忻麩o實,但是處置一個侍女的權(quán)利還是有的,怎么,想試一下我喬家的家規(guī)?”那侍女死鴨子嘴硬,虛張聲勢道:“你,你敢,我,我是喬峰公子手下的?!?/br>我微微一笑,將刀子拔起抵在她頸邊:“那你大可以賭一把,賭我動不了喬峰,也是否動不了你。”“我再問一遍,玲瓏呢?”我疾行在花園小徑上。據(jù)那侍女所說,玲瓏是在前天晚上因為偷聽長老們的談話被抓了起來,第二天就被扭送到了喬峰的院子里。聽到這里我已經(jīng)心涼了,就喬峰的禽獸程度,玲瓏現(xiàn)在恐怕兇多吉少。要不是祖父還未離世,喬峰肯定會對我出手。這么多年,我一直在忍,忍別人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忍同齡的嘲笑譏諷甚至是拳腳辱罵,祖父和玲瓏是唯二對我好的人,而如今他們一個重病在床一個生死不明,我決計不能再懦弱下去。剛走近就聽到花園里傳來陣陣喧嘩,喬峰的怒吼聲傳遍整個院子。“來人!來人!給我把這個惡毒的小娘皮給綁了!”我心一緊,大步朝院里跑去。喬峰被人扶著,臉上都是汗水,衣襟上是一片又一片的血跡。玲瓏被壓著跪在他身前,高高地抬著頭,嘴角是鮮紅的血。她恨恨地盯著喬峰,唇角是不屑的笑容,眼角一瞥看到了呆呆站在門口的我,楞了一下旋即凄厲地叫起來:“少主!少主!快跑!離開這里!他們要把你送給太守劉繇做妾!快跑!”話音未落,人頭落地。那個平素喜歡笑,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的少女雙目圓睜,在地上滾了一圈,身子也轟然落地,砸起一片灰塵。死不瞑目。我渾身發(fā)冷,全身抖個不停。玲瓏的頭正對著我,猙獰的面容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