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
的自來水房跑。水房里面的水泥地濕漉漉的,一股土腥味彌漫在其中。王德權左顧右看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可以供鄭藝落腳的地方,于是撥著他的腰將他橫抱到前面來。鄭藝勾著王德權的脖子,自然垂著的兩只腳在半嵌在墻壁上的水龍頭下面沖著涼水,飛濺起來的水沫弄濕了他的褲腳。水很涼,一方面紓解了燙傷時的熱脹開裂般的刺痛,一方面也帶來些傳至遍體的刺骨冷意。“怎么抖起來了?別怕,我在呢?!蓖醯聶圊局碱^,撐在他腿窩里的手臂緊了一緊。鄭藝聽到這句話,斂了眼睫,喉頭輕輕動了動,臉比被輕度燙傷的腳背都紅。沖了半分多鐘,王德權微微俯首檢視情況,他的耳朵距鄭藝嘴唇極近,總是不經(jīng)意間掃過鄭藝的唇瓣。他沉凝片刻,說:“現(xiàn)在看還沒起泡,疼嗎?算了,這不廢話嗎,能不疼嘛,你這一張臉都憋的通紅。也多虧我當時還在你旁邊,你傻乎乎的都不知道趕緊把鞋襪脫了。”鄭藝咬了咬下唇,耳朵尖也跟著發(fā)紅。猶豫一下,才說:“頭一次碰到這種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你啊,就是沒常識。”王德權抱著他往回走,氣息有點急,胸膛一起一伏。“你就是我的常識?!编嵥囙洁熘袅繅旱脴O低。王德權聽到這句話,卻沒聽出其中遮遮掩掩的情愫,于是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儀表車間的女同志正在收拾暖瓶膽的碎片。王德權見人家替鄭藝收拾殘局,連忙把鄭藝安置在小板凳上,然后主動上前幫忙。王德權不由分說接過苕帚,把鍍銀的玻璃碎片掃進鐵撮里。期間他斜眼去看鄭藝,不放心囑咐道:“你這腳差點就熟了,別亂晃,老實點兒?!?/br>轉頭又對著盯著自己瞧的女同志說:“李靜茹,明兒我去買個內(nèi)膽給你們換上,聽說你們女同志都愛喝熱水?!?/br>李靜茹今年二十四,之前有個別的車間的對象,這兩天剛吹。她接班的早,如今算是鄭藝半個女師傅。她看王德權掃去廢渣之后又勤快的拿了拖把將水漬拖凈,對他心生好感,說:“你對小鄭挺好啊。”“???我們一個院兒的,打小一塊兒長大。他要是狗,我就是他的尾巴?!蓖醯聶嘁贿叞逊讲庞眠^的東西歸置到墻角,一邊說道。“你才是狗呢?!编嵥嚩⒅詡€兒發(fā)疼發(fā)紅的腳背,一張臉又紅起來。上下兩端交相輝映。“那你是我的啥?尾巴?”“尾巴可有可無,我要當你的空氣。”李靜茹見他倆竟然莫名認真的拌嘴起來,忍不住笑出聲,然后道:“得,我知道了。你把小鄭當親弟弟,對吧?”“差不多吧。對了,你那兒有燙傷膏嗎?大藝這腳得給他再處理一下,可不能留疤了。他吧,就是愛臭美,從小就這樣兒。”李靜茹湊過去瞧了兩眼,覺得沒那么嚴重,就說:“燙傷膏我還真沒有。不過這面積也不太大,等下班回家抹點兒醬油就成?!?/br>王德權覺得這土方聽著實在不靠譜,咧著嘴干笑兩聲,有些不知所措的摸著寸頭。遲疑一下,說:“趁著午休還有點時間,那我就先去趟衛(wèi)生所。大藝,你別亂動,把飯先吃了。”“可你午飯還沒吃……”鄭藝再一抬眼,連王德權的影兒都沒捉著。門口有幾個拎著半拆的舊毛衣的女工嘻嘻哈哈的招呼李靜茹去纏毛線球,那些女性歡悅的笑聲近了又遠了,最后所有的細響都被正午的陽光吸納。鄭藝把倒在不銹鋼焊成的簡易工作臺上的搪瓷水缸扶起,然后把套在鋁制飯盒上的黑色皮筋扯下來,揭開鋁制的飯盒蓋子,盯著上面細細密密的蒸汽水珠看了一會兒。鄭藝握著筷子,脖頸低伏,慢慢往嘴里掖了口米飯。正咀嚼著,他忽然難以自控的“吧嗒吧嗒”掉起眼淚。鄭藝覺得自己笨極了。他性子慢又害羞,年紀也小,同那些工人常常搭不上話。王德權怕他午休的檔口覺得孤單,就抱著飯盒來找他一起吃飯。每當他看到王德權來找自己,心被難以名狀的歡喜填至飽和。今天他見王德權大汗淋漓的跑來自己車間,就想給他倒杯水喝,哪知自己笨手笨腳直接摔了暖瓶,將王德權的午飯時間壓榨得一干二凈。哭了半分鐘,鄭藝才抽了抽鼻子,把眼淚擦掉。他探著頭左顧右看,悄悄把王德權的鋁制飯盒打開,偷偷把自己帶的紅燒rou和咸蛋黃塞了進去,然后又將飯盒扣緊。工廠里的衛(wèi)生所在西南的角落,來回一趟得半個點兒。王德權踩著上工的鈴跑進來,把京萬紅膏往鄭藝懷里一塞,接過自己的飯盒,又囑咐了幾句才急急往自己工段方向跑。李靜茹是個熱心腸,又覺得王德權對朋友溫厚實在,就忍不住向鄭藝詢問起王德權的感情狀況。鄭藝正蜷著身子,正專心致志給自己的腳上藥。聽見師傅問自個兒“王德權有沒有處朋友”時,他猛地抬起臉,神態(tài)猶如被人揪了短尾的兔子,他結結巴巴道:“有……他有……他處了一個,也是我們院兒的。”3.下班時間。工廠機器運轉的聲響歸于黃昏后的沉寂,而吵嚷的人聲卻沸騰起來。鄭藝將半干的鞋襪穿上,腳背燙傷處時時有難言的陣痛。他苦著臉東張西望,似乎希望從黃漆木框窗箍住的流動影像中捕捉到那個人的分毫身影。車間的儀表工人大多走了。連向來最慢的李靜茹也換好了便服。她屈抬著手臂將被壓進衣領的長發(fā)撩出來,見鄭藝還沉著屁股坐在原處,忍不住關切道:“是不是腳還疼著?我記得劉美麗和你住一條街,要不等會兒讓她陪你回去?”鄭藝原本巴巴的望姿瞬間變得羞窘起來,他一連說了六個“別”。“你也太害羞了。那行,我先走了。你等你那鄰居一塊兒?”李靜茹撐開裝著毛線球的布袋看了眼,然后將它挎在小臂處。“嗯?!编嵥嚧寡鄱⒅约航g來絞去的手指。鄭藝心想,王德權怎么還不來,再晚點,自己可要生氣了。人流由密至疏,方才急急沸起的人聲也逐然消減。零星幾個剛下工回來的男工逆行而上,膠鞋將鐵梯板跺出沉響。他們單手拎著臟兮兮的迷彩服,后頸處有被汗液沖刷灰塵的條狀污跡。他們聲音流動的方向是碩大工廠南側的公共男澡堂。王德權偶爾下班后也會過去沖個熱水澡。鄭藝蹙眉走神的間隙,王德權忽然探著汗涔涔的腦袋往門里看,他看到鄭藝還在等他,似乎舒了一口氣。他用右手揉了揉鼻尖,然后問:“腳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