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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離開排練棚前想到棚子里好些樂器還插著電沒拔,想順手拔幾個,但細看卻發(fā)現(xiàn)樂器的插頭該拔的都拔掉了。是塞林格。所以他肯定是走了,我的心徹底落回來,合上了樂器大棚的門:“挺住啊伙計們,消防員就來了?!?/br>掉頭下樓,這次再耽擱不得了,然而煙霧的氣味加劇了那種天旋地轉(zhuǎn)后惡心反胃的感覺,我不得不再次扶住扶手歇下來,就在這時上方猛地傳來一聲爆炸,震耳欲聾的一響,樓梯間的燈一下就黑了,我趕忙拿出手機打開,顧不上腦子里旋轉(zhuǎn)得像陀螺,又匆匆下樓,緊接著又是一聲巨大而沉悶的響動,震動讓手機一下就脫手落了下去,明亮的屏幕墜落進黑暗中,在樓下的臺階上滾了兩下,忽然又停下了,我看見明亮的白色屏幕在黑暗中被一只手拾起,那個人從樓梯的縫隙看上來,微弱的白光照亮他的輪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賽哥???!”我加快腳步下樓,樓下手機的光在黑暗中搖晃了一下,也朝我靠近。我們在16樓匯合,看見他我有滿腔的話想說,想說為什么來找我,我馬上就下去了?。∵@樣讓我怎么原諒自己明知道左耳不行了還壓著右耳睡覺!塞林格只扶了一下我的肩膀,說我們要快點下去,他說得那么平靜坦然,反而顯得我的情緒多么大驚小怪。先前爆炸的不知道是什么,但爆炸的樓層在25樓,離我們也不能說很遠,并且響了兩次,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連鎖反應(yīng)。黑暗中只有兩只手機的光像鬼魅一樣不停地晃動,我不知道塞林格為何能在黑暗中也行動如此迅速,耳朵失衡只讓我不堪重負,很快我就和他落下了整段樓梯的距離,那種總是在拖累他的感覺簡直令我對這樣的自己怒火中燒!塞林格停在了樓梯下方,他半明半暗的影像也在我視網(wǎng)膜上不停地打轉(zhuǎn),然后他忽然關(guān)掉了手機。我的手機只夠照亮眼前半米開外的距離,塞林格忽然上樓出現(xiàn)在我面前那感覺都顯得挺突兀,他把我的手機也拿走關(guān)掉了。“信我嗎?”我聽著他近在身前的聲音,與其相信自己已經(jīng)靠不住的五感,好像信他是更理所當然的選擇。“那你跟著我跑,什么都別想?!彼プ∥业氖?,說,“摔了我陪你?!?/br>頭頂又傳來好像什么東西塌下來的聲音,樓道里已經(jīng)彌漫著一層淡淡的煙霧,我們在黑暗中沿著樓梯奔跑,因為什么都看不見,反而再不會有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在跟上塞林格奔跑的節(jié)奏后就發(fā)現(xiàn)也根本不需要看見,折轉(zhuǎn)的樓梯像樂譜上一個接一個的小節(jié),能在黑暗中也行動果斷是因為他就像閉著眼在鋼琴上狂奔,行云流水地飛躍那些八度,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也能準確地切換貝斯的品格,而我只要記住并配合他的節(jié)奏就好了。腦海里很突然地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有這樣一個人能一直握住你的手,即使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在完全寂靜的世界里,也夠說一聲無所畏懼了吧。***后來我們在五樓遇到了往上趕的消防隊員,我聽見一個小伙子隔著消防頭盔的面罩喊了一聲:“哇塞林格!”他只回頭很激動地看了塞林格一眼,就急急忙忙跟著隊友往樓上沖了,看上去不過高中畢業(yè)的年紀,見到偶像的一瞬間能感到他整個人都斗志昂然起來,哪怕塞林格都沒和他說一句話。下來后我被笑笑和海哥訓了一頓,塞林格被李想和石頭哥訓了一頓,石頭哥說林賽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你以為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啊,那是火,是火警,要是一群喪尸我才懶得管你,你就去踹吧!塞林格說謝謝關(guān)心,我死不了。石頭哥說誰他媽關(guān)心你死活,我是關(guān)心下次演唱會我們陣容還齊不齊整,難道還要供著你的骨灰盒開演唱會???塞林格笑了,說那也挺酷的,石頭哥還要罵什么,塞林格說把我的骨灰灑到搖滾區(qū)吧,如果歌迷們不介意的話。石頭哥仿佛吃了一癟一般,不再說話了。事后李想問石頭哥,說你怎么不接著罵了,石頭哥抽著煙感嘆,罵他有什么用啊,咱們又不是頭一天認識他,他就是哪天把自己玩死了,估計他自己還覺得挺酷的。有時候我也這么覺得,塞林格并不特別看重自己的性命,他是拿自己的身體當精神的容器在活的。放在容器里的東西自然不知道這件盛放自己的容器有多重要,有時候說不定還想沖出束縛,所以他飆車,他不睡覺地創(chuàng)作,他往著火的大樓里跑……我看見塞林格站在人群察覺不到的地方,仰頭看著樓頂?shù)拇蠡?,整棟大樓都被疏散了,但聽說還有兩名維修員被困在某層樓,被困人員的家屬也趕來了,在警戒線后焦急地等待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手里擰著一瓶水,怎么都擰不開瓶蓋時塞林格走上前替她擰開了,女孩說了聲“謝謝”,把水拿給前方焦急的母親。你的靈魂那么漂亮,所以它的容器也倍加重要,對我來說就像圣杯一樣。像今天這樣讓你冒著風險來找我的事再也不會發(fā)生了。三個小時后濃煙終于得到控制,被困人員也被救出,剃著板寸的消防員小伙子滿臉灰和水,走下來時看見LOTUS全員等在那里,感動到像孩子一樣哭出來。我聽著他的哭泣聲忽遠忽近,良久才確信,真的只有右耳聽得見了。可能因為今天發(fā)生的一切,種種不幸中的萬幸,似乎不太痛苦就接受了左耳終于完全喪失聽力的事實。世界上總是美好的事和不幸的事同時發(fā)生,幸福的能量是守恒的,在我倒霉的時候,一定有人忽然獲得幸福。甚至我也可能會被他的幸福傳染到,在倒霉的時候感到一絲安慰和美好。合影后塞林格朝我走過來:“火警那么大怎么沒聽見?”我說可能因為戴著耳機吧。他看著我的耳朵,以那種毫不含蓄的目光,我心想再看下去我耳朵都要緊張死了,會不會突然給面子地好起來?自然不可能,頂多會害羞吧~我說我耳朵還好,老樣子。“你明天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吧?!彼叩轿疑磉呑?。仿佛是巧合,他坐在我左側(cè),四周還有些喧鬧,使得我聽他說話變得十分困難,必須豎起耳朵。我說:“明天不是有通告嗎?”“只是個電臺節(jié)目,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此刻我們坐在樓下的花臺,旁邊是上下的樓梯,進進出出的人從我旁邊擦過,我便趁機往左邊挪了挪,塞林格側(cè)頭看著我,因為我坐到了幾乎貼著他的距離,才能更方便聽到他說話又不引起他的懷疑。他看我的時候我其實有點擔心,擔心他會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