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酒精的涼意在他的唇邊不急不緩地打著圈兒，將那絲絲縷縷的血色拭去，露出他本來的傷口。

    秦一諾看他嘴角露出一片青紫，又笑：“疼嗎？”

    沈何晏橫她一眼：“你說呢？”

    “知道疼，怎么不知道先好好跟我把該解決的解決了呢?！彼飮@了一聲，聽不出幾分真心。

    又換了根干凈棉簽，再蘸了些酒精，去給他擦拭傷口的血跡。

    可她不等他說話，發(fā)狠了，直接用棉簽去搗住他傷口，哀婉地輕笑，“沈何晏，你何必呢？”

    沈何晏痛的一陣抽涼氣，撥開她的手，怒聲：“秦一諾——你到底有完沒完？”

    “沒有。”她不惱也不躁，也不像從前一樣，他一提分手，她就像是被觸動了情緒開關(guān)滴滴答答地掉眼淚，如今只是淡淡地對他說，“我還沒有?！?/br>
    “你到底要怎么樣？”

    “不怎么樣，”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將手里的酒精和棉簽放到另一邊去，而后起身，坐回了高腳椅。

    隨手拿過他的手機。

    他看到是自己的手機，先是匆匆摸了一下口袋，而后意識到真的是自己的，“你干什么——”

    她剝開糖紙，含了塊兒糖入口。舌根甜膩，心口卻是苦澀。

    微笑著：“我給她打個電話，把她也叫過來。”

    “……”沈何晏意識到她要打給誰，撐著自己，要去搶手機，可他渾身發(fā)重，骨頭都像是散架了一樣，支撐不住自己，向后一跌，又坐回去。

    她也同時向后躲開了他，見他那副狼狽樣子，哂笑起來：“敢跟她訂婚，不敢告訴她你的是，你膽子可真大。”

    “秦一諾……你把手機給我！”

    “給你？”她眨眨眼，舌尖兒勾著糖，笑容也像是被糖化開了，“沈何晏，這些年你隨隨便便伸手管我要走了多少東西？”

    “當(dāng)初你出道，你事業(yè)起步，因為你那張薄薄的臉皮不好意思跟你哥開口，讓我求我爸幫忙的是不是你？說要跟我結(jié)婚的是不是你？每次不高興了一腳踹開我，能利用我的時候再回頭乞憐我原諒的，是不是你——”

    她質(zhì)問了一通，見他一瞬緘默，好像是被她這番話堵了個啞口無言了，她才深深喘氣，平復(fù)了一下呼吸，勾起一個有點兒凄然的笑容，轉(zhuǎn)手，就打給了陳旖旎。

    “秦一諾——”

    電話還沒通，卻是他出聲。

    她揚眉，迎上他視線。

    “你別碰她?！?/br>
    “……”

    她微微訝然，隨后，也不覺得驚訝了。

    是了，他都能不管不顧地跟那個女人訂婚了，他還有什么話，什么絕情的事做不出？

    漫長的對視之間，電話里的聲音，也響到了頭。

    沒人接。

    秦一諾放下手腕，冷冷看著沈何晏，“打不通?！?/br>
    沈何晏明顯松了口氣。

    “你很高興？”她沒半點情緒地笑了下，“你是怕她知道了，就不會愛你了嗎？畢竟你在跟她訂婚之前，還跟另一個女人有婚約?！?/br>
    他抬起雙眼眸，看著秦一諾。

    半晌，動了下唇，“她不愛我。”

    秦一諾的眸中掠過一絲驚訝。

    是的，他比誰都清楚，陳旖旎不愛他。

    而他也清楚，她選擇與他訂婚，就是為了利用他報復(fù)沈京墨，報復(fù)傷害過她的他的家人。

    他不過就是，發(fā)了瘋地想得到她，偏執(zhí)到想把少年時的那個被沈京墨破壞了的夢，做完罷了。

    他相信只要他們訂了婚，來日方長，她遲早會愛上他。

    就像她愛沈京墨那樣，愛他。

    “那你愛她嗎？”秦一諾問。嗓音艱澀無比，仿佛哽著一把沙。

    沈何晏看著她，剛要開口，秦一諾又打斷他，先他一步下了結(jié)論，“你那不叫愛，叫做不甘心?！?/br>
    ——秦一諾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聽到他親口說出來。

    因為只對視一眼，就已經(jīng)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他愛她。

    就算是一開始源于不甘心，源于想跟沈京墨較勁，那些不純粹摻雜在一起，還是愛她。

    “但是你放心，”秦一諾斂去笑容，口中的那顆糖黏在舌頭上，糖汁兒如一根倒刺橫插在她喉嚨里，疼得她想流眼淚，“我對你，絕不是不甘心?！?/br>
    “……”

    “你不要誤會了，我就是，想給你點兒教訓(xùn)罷了，”她又看著他一臉傷痕，心生樂禍，冰冷地笑著，“你也別怕你這么一臉傷，明天能不能再見到她，再去娛樂圈繼續(xù)摸爬滾打地奮斗了。沒必要?！?/br>
    沈何晏眉心一皺，脊背漸漸的生了寒，意識到事態(tài)不對，“你做什么了？”

    “沈何晏，你哥還真是愛她，”秦一諾答非所問，只是冷笑，“他也很聰明，知道把LAMOUR并給S&R就沒人敢碰了?！?/br>
    “……”

    “但是你怎么辦啊，”她微微俯身，湊近了他，有用鞋尖兒去左左右右地觸碰她剛給他消過炎的傷口，“她如果因此大受感動，回到你哥身邊了，你怎么辦？你知道，她不愛你的?！?/br>
    沈何晏這一刻卻都不是因為剛那句“她如果因此大受感動，回到你哥身邊”憤怒。

    他頭皮一陣陣發(fā)麻，額頭和眼角、嘴角的傷口都牽扯著全身的意識，隱隱生著疼。

    他不知道秦一諾已經(jīng)做到了何種程度，現(xiàn)在只在為自己曾經(jīng)頭腦一熱的魯莽牽扯到陳旖旎而感到懊悔。

    他也知道，秦一諾的父親，是沈京墨都拗不過的手腕。

    “秦一諾……”他聲音已染上了乞憐，看著她，復(fù)雜的情緒在他眼底翻涌著，只喃喃著請求，“你別碰她……別碰她。”

    “你在求我？”她輕呵一聲，向后靠在身后吧臺上，無奈地對他笑，“我給過你機會了，沈何晏，為什么不能好好地跟我說一次分手呢?！?/br>
    “你是覺得，是因為我知道，我一哭你就會心軟嗎，”她有些凄然地說，“但是你看看我，現(xiàn)在像是要哭的樣子嗎？”

    “當(dāng)一個女人連眼淚都不愿意為你流了，那就是最大的心死。”她輕笑，偏開頭，去看遠(yuǎn)處一點點翻起魚肚白的天空。

    天就要亮了。

    新的一天要來到，過往即將死去。

    如果感情也能像晝夜更替一般，將過往毫不留情地翻過去，扼殺在昨日，再也前嫌不計，再也再也，不會想起，該有多么好。

    “我真的愛過你，現(xiàn)在，我也是真的恨你?！?/br>
    她目光泛著冷，瞧著他時，眼中猝然沒了從前對他的愛慕、潸然、甚至不顧一切、不斷放低自己姿態(tài)的挽留。

    從她得知他要跟別的女人訂婚的那天，她對他的感情，就已經(jīng)開始死去了。

    “你知道嗎，”她自顧自地笑著，見他緘默，倏爾才發(fā)覺，這么多年來，都像是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