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是，現(xiàn)在也是。任何時候都是。

    他以前說他不是在跟她談戀愛, 她其實一早就清楚；現(xiàn)在又說值不值得不重要，說舍不得她，她也聽到了。

    解酒的辦法或許千萬種，但她現(xiàn)在滿腦子混亂，只想回家睡覺。

    拂開他剛才拉住她的手, 從座位上站起來。渾身虛軟，腳步也虛浮, 高跟鞋落在腳下厚重的地毯, 站不穩(wěn)。

    先他向她伸出援手之前，她就扶穩(wěn)了椅背，甩開他。

    在這個突然在今天晚上變得柔軟的世界中，站直了身。

    她是真醉的不輕, 扶著那椅背，柔軟的腰肢左右搖擺，整個人也歪歪斜斜的。

    她瞇起瀲滟的眸，看著他，忽然就笑了起來。

    妖冶笑意在她紅唇邊彌漫開，那雙同樣妖媚的眼中，卻依然不乏窺視。

    好像是回到了他們從前。

    她總用這么一雙好像居心不良的眼睛，去窺探他同樣叵測的居心，想看看他在那不可丈量的居心外，有沒有對自己動過但凡一絲絲的真心。

    也想看看這場賭局中，她是不是輸家。

    可是，以前看不到的，現(xiàn)在都看到了。她卻沒多少快意。

    她贏了嗎？她不覺得。

    他輸了嗎？她不知道。

    “走了，別煩我了?！?/br>
    她最后朝他擺擺手，嘀咕了句，算是道了個別。

    依稀還能看到自己的大衣掛在哪個方向，于是她甩著包，趔趄著腳步就過去了。

    她正朝那邊走，忽然感覺一陣風(fēng)經(jīng)過自己旁邊，還沒看清他去了哪兒，他就和她的大衣一起，從她身后，輕輕地攏住了她。

    “沈京墨……”

    她是真的真的沒力氣去掙脫他了，腦袋向后靠在他肩，沉沉閉上眼，嗅到他身上好聞的香氣，無奈地說：“你知道嗎，你這叫趁人之危?！?/br>
    沈京墨松開她一些，像是給小孩兒穿衣服那樣，把她一條胳膊從大衣袖子中塞了進去。

    “干什么……”

    她真是軟成了一灘水，墜在他臂彎，任她將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幅度不大，她頭卻又開始暈，站不穩(wěn)了，便用胳膊勾了下他肩。

    他動作溫柔輕緩，仔細為她穿好了大衣外套，給她攏了攏領(lǐng)口。指尖又似有若無地勾起她尖俏誘人的下巴，斂眸微笑道：“不罵我犯賤了嗎？”

    “你犯賤?！?/br>
    她毫不客氣地說，字字頓頓都尖銳。

    仰起臉去看他，他的臉忽然在她眼前變成了一團模糊，依稀只能分辨出他的輪廓。

    她心底想，這張臉，如果這一刻化成灰，她肯定都認(rèn)得。

    她一副醉容說這話，倒像是在撒嬌。他笑了笑，沒說什么，一手?jǐn)堉?，便帶著她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br>
    路過前廳，他邊用法語囑咐附近的服務(wù)生剛才的那個包間可以去收拾了。

    她那會兒在里面喝酒，他出去時特意囑咐了服務(wù)生不要再為她送酒。等他回來。

    好在她也乖，喝完了剩下的小半瓶，也沒再管服務(wù)臺要。

    外面雪依然很大。

    不記得巴黎多久沒有下過這么久的雪了，連綿了十天半個月不見停，一次比一次勢頭兇猛。

    他擁著醉得意識稀薄的她，向停車坪走去。

    停車坪不遠，繞開門前就是。

    一路快到他車前時，有兩簇車前燈陡然亮起，破開面前雪幕。

    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停在那里，像是想阻住他的去路。

    沈京墨目不轉(zhuǎn)睛，理沒理，徑直帶著陳旖旎朝自己車走過去。

    前去途中，能感受到背后有兩道視線，好像一直追隨他和她遠去。

    中途，陳旖旎有點兒走不穩(wěn)了，高跟鞋踩著雪面一滑，他也被她牽得腳底打了滑。

    隔壁就是馬路，一輛車帶著刀子似的雪花呼嘯過去。

    沈京墨勉強才站穩(wěn)，將她穩(wěn)穩(wěn)擁在懷中，躲開了那輛車。

    車是擦著他們過去的，她嚇得不輕，酒也嚇醒了大半，伏在他胸前，輕喘連連。

    虛驚一場，她靠在他臂彎，腰軟得不像話，一點力氣都提不。她微微擺了擺身子，想站穩(wěn)，又想撒開他，卻躲不開。

    她借著酒意，一手還纏著他領(lǐng)帶，將他微微拉低了身。仰起臉，突然朝他笑起來：“喂，沈京墨。”

    他垂眸。

    她說起話來舌頭都有點兒直了，卻是睜大了眼，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我?guī)闳ニ?，你敢不敢？?/br>
    “敢。”

    他答得毫不猶豫，怕她再滑倒，索性攔腰抱起她，淡淡笑著，跟著補充了句：“為什么不敢?！?/br>
    她的心跟著他的動作，突然不安地向上狠提一下。

    他抱著她，走完后半段路，沉緩的聲線也跟著落下，“陳旖旎，如果我沒在這里遇見你，我可能還是死的?！?/br>
    她一怔，抬頭，看到他緊繃的唇角。

    很快，就被他抱上了副駕駛。

    向后跌入座椅，她順勢向后縮進去，不知是否是被他剛才的話觸動，她側(cè)開頭，就不去看他了。

    借著一絲幾不可尋的光，他看到她緊閉的眼瞼微微顫動著，像是在哭。好像又是因為醉酒了很難受。

    她以前醉酒了就會這樣，情緒時高時低的。

    他微微躬下身，靠近了她，為她系好安全帶。

    他再一抬頭，便對上她飽含恨意的目光。

    她眼底仿佛燃著火。

    滿眼，滿臉，都是恨意。

    他迎上她視線，不說話。手下給她扣好了安全帶。

    半個身子還在車外，風(fēng)雪拍打著他的脊背。

    “怎么了？”

    面對她這樣憎恨的表情，他卻笑意不減。

    好像很欣慰她在面對他時終于有了切實的恨意——恨比起是極致的漠然，或者是借著酒意的虛與委蛇，已經(jīng)算是一種濃烈的情緒。

    他寧愿她恨他。越恨越好。

    越恨他，他越覺得痛快。

    越覺得她真的在他眼前。

    她輕提氣，像是想質(zhì)問他，卻又壓下了心頭洶涌的情緒。

    他柔和地注視著她，忽然問她：“你怕嗎?！?/br>
    “我怕什么？”

    “我可是開車出過車禍的人?！?/br>
    她沒好氣地冷笑一聲，偏開頭不看他。

    “不許怕?！?/br>
    他溫柔地命令她。語氣低緩，卻似在懇求。

    好像生怕她因為感到害怕，立刻飛速推開他跑下去，奔上不遠處那輛白色保時捷，再次離他而去。

    “也不許走。”他繼續(xù)說，在她回過頭時，不疾不徐地笑起來：“回家見見星熠?！?/br>
    “……”

    她錯愕地睜了睜眼。

    他瞇了瞇眼，眸底乍現(xiàn)冷冽，“居然敢騙我。”

    “怎么，”她眉眼一揚，頓了頓，不甘示弱，“你要找我算賬？”

    “算賬？”

    他垂下眼，細細地打量著她這一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