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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灰蒙蒙的霧氣后面。或許有一天他會知道那后面究竟是什么,或許永遠他也不會知道。這時天邊響起震動四合的鼓聲,如蒼龍躍出海面后的陣陣咆哮。隨著陣陣殺喊聲,鎮(zhèn)西王的人馬沖進了麓城,硝煙四起,喧嘩一片。大周的氣數(shù)已盡,很快連王都都會被攻破,從此之后四方割據,大地陷入長年累月的戰(zhàn)火之中。一切的起因,則是幾年前的狐惑之亂。這是一場被印春水一輩子掛在心上的事情,為此他背負了一輩子的債,可他到死都不知道它究竟是怎樣發(fā)生的。在他年邁隱居山林之時,一只成精的狐貍誤打誤撞地敲響了他道觀的大門,說是要和他學如何修煉成仙。他看出了這只狐貍天生便是個禍根,以后必成大害,于是將它捉進了收妖瓶中,以免他為禍人間。可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最終他還是放了他一命,并且每日教化它,希望它能改邪歸正、一心向善。可是那狐貍并沒有懂他的苦心。后來在印春水死后,崇輔城來人收走了他所有的法器衣物。即便他已經死了,依舊有人對他有所忌憚,于是那收妖瓶便誤打誤撞地流入了宮內。從前的人知道印春水的厲害,可在連他們都死了之后,后人對先人已經少了許多敬畏。所有人都知道捉妖瓶中收著妖怪,但沒有人知道其中關著的究竟是什么。后來機緣巧合之下被人打開,那妖孽出來之后,第一個看到的便是新繼位的周帝,于是就此纏上了他。雖然起因是妖邪之惑,但真正導致戰(zhàn)亂四起的原因卻是周朝混亂的內政。它就如一個樣子好看的空殼,內里已經腐臭不看,只要稍稍借外力一推,就會立刻崩潰四散。即便沒有那只狐貍,大周命運也無法更改。當年的印春水已經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早早的隱居山林,不愿再管這世間的諸多俗事??伤闹杏忠恢睕]能完全放下,男人安靜地看著遠方的戰(zhàn)場,直到一切結束之后,他也轉身離開了這里。接下來他會去崇輔城,去印春水曾經去過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看到更多的東西,或許能夠知道更多與他自己相關的事情。他有無窮無盡的時間。第50章番外二不知為何,今夜比平日的夜晚還要更安靜幾分。月色透過屋檐上的芒草,落在布滿綠藻的湖面。淡色透明的花朵開滿了整座庭院,因為常年無人打理的緣故,四散凌亂,如同狂風過境,一片狼藉。男人悄悄地翻過圍墻,穩(wěn)穩(wěn)落地。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中變得更加清晰,若是這里有其他人在,定能發(fā)現(xiàn)這位不速之客的闖入。可是這里除了他之外,什么人都沒有。這里是被所有人都遺忘的地方,于他卻是一處仙境。這不是他第一次踏夜色而來,卻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來到這里。他徑直來到一棵參天的歪脖樹下,在他面前堆著一個小小的土丘,是他自己給他師父堆的墳墓。當年裘振九就是站在這里,把他護在懷中,鮮血流盡而死。“師父,我來陪您老喝酒了?!?/br>他毫不顧忌地坐在地上,把酒壇子往旁邊一放,還沒等他拍開壇口的泥封,就又像只兔子一樣跳了起來。“哎呦疼死我了,怎么還有蟲子!”結果是一朵干枯了的月季,枝子被他坐成了兩斷,花瓣散落滿地。“還以為是您老人家突然顯靈,要來揍我一頓呢?!?/br>鄔修筠小聲對著空無一人的庭院說道。裘振九還在世的時候,他常常從后門溜進來給他搗亂,一來二去的,對這里比對自己家還要熟悉。明明是個燕頷虎頭的大男人,卻種了滿院子的花草自娛自樂,實在是讓人有些啼笑皆非。連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在外人面前只說是自己夫人打理的,引來了師娘好幾個白眼。鄔修筠那時候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別人面前拆穿他,雖然之后都被收拾得很慘就是了。如今無人打理,芳草都長成了雜草,繁花都變成了野花。“那時候我就說您這破園子早就該拆了,您老還不聽。結果等你死了以后,這里是拆不得也用不得,活脫脫的一個雞肋,擺在這里也沒人用,只能平白讓人覺著堵心?!?/br>說完這句話后,鄔修筠又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拍開泥封,取酒倚樹而飲。他應該是個不善飲酒的人,否則怎會才喝了這兩口,腦海中便不斷的嗡嗡作響。當年裘振九曾說他這孩子太不善良了,且沒心沒肺,若不好好教導以后可能要走歪路。所以他在他耳邊最常念叨的,都是那些不知所謂的囫圇話。人生在世,有可為,又不可為。可為人善,可為正道,可為誠摯之事。不可為惡,不可為詭道,不可違心而行。他也是個不稱職的學生,雖然話都記下來了,卻從來沒做到過。“我來這里是想告訴您老一聲,夏國就快完了,一大半是被我禍害的?!?/br>曾經被裘振九不惜用命守護的國家,如今在與南國的對戰(zhàn)之中,無將可用,無才可任,潰敗的不成樣子。如今國內動蕩不安,盜賊橫行,即便沒有預知未來的功夫,他也知道這個國家即將面臨怎樣的結局。“……我大哥也死了。”失意之后的鄔亭玦被他軟禁并送去了平城,他那天之驕子的大哥不僅被親弟弟背叛,引以為傲的謀略也被狠狠地打擊。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這輩子都無法從他手里逃出去了。前提是沒有出現(xiàn)意外。南國大軍壓境,兵臨平城。男子皆應征入軍,共同抗敵,連他安排來看慣鄔亭玦的手下也不例外。而鄔亭玦就趁著這個機會,從軟禁他的地方逃了出來。然后他走上城頭,代替棄城而逃的城主指揮抗敵,直至戰(zhàn)死。雖然他對鄔亭玦恨之入骨,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讓他去死。來送消息的人還帶回了他的一句口信兒,說鄔亭玦曾經說過,他若是戰(zhàn)死沙場,一定要把他帶回王都,把他埋在鄔家的祖墳,讓他能夠魂歸故里。只可惜他的尸體已經找不到了。信使帶來了他隨身的玉佩,說是南國大軍為了防止疫病傳播,把所有戰(zhàn)士的遺體聚在一起給燒了。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現(xiàn)在那里只剩一片白地,千萬人的骨灰都混雜在一起,沉入大地。這枚玉佩還是他趁著南國士兵不備的時候,偷著從大公子身上扯下來的。臨終前,他還是想要回家的吧。鄔修筠后來將那枚玉佩磨成碎末,灑在了王都的流水之中。城坡之后他沒有能保住鄔家的籌碼,與其那時候被從墳里掘出來,還不如隨江河湖海一起魂歸天地。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