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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他要替一個陌生人承擔(dān)罪孽?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滿是血債的身份要落到他的頭上? 如果他沒有這重身份,師父也許不會對他這般冷淡,不會連多看他一眼都嫌臟。 爾冬越想越委屈,可又不能大聲宣泄出來,只能把委屈憋在肚子里。 胡思亂想著,爾冬枕著手臂,不知不覺地昏昏睡去。他又做了個冗長混亂的夢,細(xì)碎的聲音似有人在他耳畔輕語。 無數(shù)人的說話聲在他腦中炸開,可他一句也聽不清。 他們在說什么? 為什么說個不停? 爾冬被吵得難受,他仿佛成了一葉小舟,吵雜零碎的人語是舟下洶涌的波濤。巨浪將小舟推上浪尖,又將它扯進(jìn)深淵。 他捂著耳朵,可還是無法阻隔那些聲音,就像腦子里住著無數(shù)小人,他們在放聲尖叫、在喁喁細(xì)語、在橫眉冷笑,像臺上的戲子般不停地大哭大笑。 忽然之間,耳畔驟然清靜。 爾冬睜開眼睛。黑夜沁入他眼中,紗帳在月色中輕輕飄動。他下意識起身去找枕寒山??蓪け榱宋葑?,他都沒有見到男人的影子,只有月光靜靜地流淌了一地。 最令他恐懼的念頭再次浮出腦海,并一瞬間占據(jù)他的所有思緒。爾冬睜大眼睛,瞳仁里裝著呆滯與畏懼。 如果師父也不理他,他就真的什么也沒了。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沒有過去,沒有將來……雖然還會呼吸會喘氣,但和一具冰冷尸體又有什么兩樣? 屋外豎著幾個黑影。他不顧一切沖了出去。月色皎潔,將大地照亮。那些黑影呆滯緩慢地在圓月下行走,猶如游尸般動作僵硬。他們都是落云寨的人。 那些人睜著空洞的眼,漫無目的地在月光照拂的大地上走動。 爾冬找不到枕寒山。 他找遍了寨子,都見不到一片青色的衣角。 爾冬滿心懊悔,他寧愿一輩子待在草木不生的無名山,守著那一方平凡無奇的小院。雖然那樣的生活重復(fù)且枯燥,但他一抬頭便可見到師父的身影。 至少,那時他是安心的。 即便枕寒山很少搭理他,但只要知道師父那里,他便不會感到彷徨。 可是,現(xiàn)在…… 身旁的黑影抽搐般抖動起來,一瞬間那些僵硬如死尸的身體有了動作。 離爾冬最近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那個男人瞳孔驟然緊縮,一臉畏懼地癱倒在地。 “有蛇、有蛇!不要過來!別過來!不要?dú)⑽?”男人屈起手指,在脖子上用力的抓擾,仿佛有東西盤在他的脖頸上,他要將那物扯下來。 男人翻起白眼,黑色的瞳仁僅僅占了眼眶的一小部分。他口吐白沫,在驚叫與惶恐中,倒地不起。 接二連三的黑影冒出歇斯底里的呼叫?!皠e打我!我錯了!饒了我吧,爹!”“還給我,別殺我的孩子!”“蛇啊!滾開,滾開!”“救我,我要死了!救救我!” 如噩夢初醒,那些人渾身抽搐,口中冒著囈語。 月色依舊皎潔,月亮像個巨大的圓盤掛在不遠(yuǎn)處的天空,近在咫尺。 作者有話說: 20 枕寒山睜開眼睛,額上布滿了細(xì)碎的冷汗。屋子里點(diǎn)著醒神的香,可他低估著蛇神司夢的能力,竟也被蠱惑了心智,不由陷入那段記憶中。 他緊握枕邊的香囊,香囊里散發(fā)出一股濃烈的香料味,這股氣味終于使他心情平復(fù)。但是,塵封的記憶一旦被驚醒,就沒有辦法將它再次封存。 那幕畫面重現(xiàn)在枕寒山眼前,每個人,每張臉,所有人的眼神都?xì)v歷在目。 被鮮血重新染指的古戰(zhàn)場,修士、水妖的尸體橫七豎八地鋪了一地。在那戰(zhàn)場的中心,尸體反倒是少了。 數(shù)十個修士手握長劍,劍尖指向同一個方向。戰(zhàn)敗之人狼狽地跪在地上,束發(fā)的發(fā)冠早已被劍氣震碎,白發(fā)傾斜而下,竟如流淌的月光般鋪了一地。 那人如困獸般被人圍剿,身上如頂著千鈞之力,就連手臂都無法抬起。他毫無反擊之力,甚至跪著都略顯吃力,可即便面臨絕境,他還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樣子,暗紅色的眼睛似古井般不起波瀾。 “水妖,爾等不甘蟄居北境,竟南下侵占人類土地?,F(xiàn)今敗于劍下,可知錯?” 修士聲如洪鐘,清朗的聲音傳遍戰(zhàn)場各個角落。戰(zhàn)敗的水族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陣心的白發(fā)人卻嗤笑一聲,勾起嘴角,吃力地抬起下頜,讓眾人可見他不屑一顧的神情。 “我是錯了,可是你們當(dāng)中哪一個人比我錯得少?” 修士中的一人怒道:“你這妖物,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一道凌厲的劍意掃向白發(fā)人,他的臉頰上又多了道血痕,血滲了出來,匯成一條血蛇,蜿蜒向下,滴落在衣裳上。 他身上的衣裳吸滿了血,自己的,旁人的,血漬都干涸了,令衣裳原本的顏色被血掩蓋。 “清紜,你說,我說錯了嗎?”白發(fā)人笑著看向不遠(yuǎn)處的修士。那位劍修垂下眼睛,沒有表態(tài)。 “你與北域龍族的皇子交好,皇子不顧人妖有別,待你一片赤誠??赡銋s背信棄義,親手剜出好友的心臟,令他修為大減,再也無法擔(dān)任護(hù)族之職?!?/br> 劍修尚未開口,他身旁的修士卻斥責(zé)說,“閉嘴!你竟還妖言惑眾,將臟水潑給清紜真人!” “清瑜,你這么著急地為清紜辯護(hù),果然和他是同類人。只可惜若是你師兄發(fā)現(xiàn)了你魔修的身份,為了大義,他會毫不猶豫將你斬殺的,”白發(fā)人彎起嘴角,笑道。 清瑜臉色變得難看,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胡說!” “我可以胡說,但你手上數(shù)千顆妖類的內(nèi)丹,上千條小妖的命,可不會說謊。”聽罷,清瑜臉色還算平靜,眼睛里卻泛起了殺意。 二人僵持之際,有人說,“快快殺了這魔物,別讓他再蠱惑人心。” “是,殺了他!” “趕緊讓這魔物血債血償!” 面對眾人匕首般尖銳的目光,白發(fā)人無畏地?fù)P著嘴角,他似乎已經(jīng)預(yù)想過今日的局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毫無畏懼。 “這妖魔毫無悔心,縱然今日殺了他,也起不到威懾警戒的作用,”清紜說。 一人接上清紜的話,“清紜真人說的有理,可這魔物殺了這么多人,若不斬了他,豈不是更無法警戒旁人?” “我倒是有個辦法,”白衣修士笑道,“他既厭惡人類,不如讓他嘗嘗做人的滋味。封印他的能力,讓他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