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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個眼尖的認出魏雨萱的身份,這笑話就該傳遍長安城了。 魏語凝半點沒把姑母的不滿當回事,神態(tài)自若的奉上青鹽為其漱口。 魏太后剜她一眼,到底沒能責備,只隨口問道:“你四妹為何回不來?” 若真是皇帝召寢,那當然無須在意,反而是喜事。 魏語凝臉上悄悄爬上一抹異色,繼而垂目說道:“四妹在陛下的醒酒茶中下了情藥,妄圖迷惑圣心,不想事破,如今人已被關押在太和殿側室中?!?/br> 魏太后手中的杯盞脆聲落地,難以置信地看向她。 魏語凝將頭垂得更低,“陛下素來嚴厲,此事定不能善了,為今之計,還得姑母您出面,好歹保住四妹一條性命?!?/br> “她……怎么會……”魏太后莫名覺得腦中有些暈眩,她再想不到這種丑事會出在自家人身上,那蠢材怎會糊涂到這份上? 不,不對,魏雨萱雖邀寵心切,也還想不出下藥的主意,定是有人指點她為之。 魏太后霍然給了面前人一耳光,厲聲道:“是你攛掇她的對不對?哀家知道,你早就看她不順眼,明面上為她著想,鼓動她接近皇帝,其實是要讓整個魏家做你的墊腳石,如今皇帝定然以為這主意是魏家出的,你倒落得清清白白!” 魏語凝捂著紅腫面頰不敢作聲,面上卻露出一線凄惶笑意。她看著魏太后氣得扭曲了的面孔,連發(fā)髻都幾乎歪斜,頭一次清晰地認知到,這位姑母真的已經年老。 她唯有輕聲為自己解釋,“臣妾冤枉?!?/br> 魏太后看著她這副波瀾不驚面容,心底反倒愈發(fā)清醒,冷聲道:“你還冤枉,雨萱哪來的迷情藥,她爹娘更不是這等糊涂人,除非有人從宮外捎來的?!?/br> 想起宴會上所見一幕,魏太后愈發(fā)冷笑連連,“是了,難怪永安同你這般親近,定是她做了這幕后推手,助你成事對不對?” 永安那蹄子從前就是個攪家精,還在宮中時就眼空心大,從沒把誰看在眼里。魏太后不過看在兩家結親的份上給她幾分薄面,原以為她會幫著魏家,誰知這位大長公主還不肯消?!彩牵绕鹞河贻嬗懈感趾退@位姑母幫忙,倒是魏語凝獨木難支,更容易彼此利用。 見對方質問連連,魏語凝也不辯解,只從容說道:“姑母一定要如此想,臣妾無從解釋,只是此事關乎承恩公府的顏面,還請姑母萬萬勸住陛下,切莫廢黜四妹的名分,否則她真的活不下去?!?/br> 敢用這種下作手段爭寵,換了常人當然是死路一條,就算魏雨萱因著這層關系能保住性命,可她從此在宮中亦和死人無異——不止皇帝嫌惡,對承恩公府而言,魏雨萱從此也成了一枚廢子。 魏太后望著眼前這個柔順體貼的侄女,心中不禁隱隱發(fā)寒:她從無想過魏語凝能有這樣的手段,輕而易舉就除去了一個對手,還迫得魏家今后將寶押于她身上,實在高明,也實在夠狠辣。 可是這樣厲害的人物雖出自魏家,卻又恨著魏家……魏太后只覺情緒極為復雜,一時也難同她分辯,只懨懨扶額道:“你下去吧?!?/br> 魏語凝應了聲是,又悄然抬首,“那么四妹……” “哀家自然會令你如愿?!蔽禾罄渎暤馈8觳舱墼谛淅?,難道她還能昭告天下,說魏家人彼此相殘么?少不得吃這啞巴虧。 魏語凝細細打量她的神色,諒對方是不會再追究了,遂恭謹施禮告退——能否接受是一回事,她知曉姑母此刻定不愿自己在跟前礙眼的。 從長樂宮出來,魏語凝迎著湖畔細細微風,只覺身心從未有過的舒暢,飄飄然幾要羽化登仙而去。 侍女素英扶著她的胳膊,眉間卻隱有愁容,“其實您就該抵死不認的,萬一太后娘娘惱了,拉您出去對質該如何?” “對質?”魏語凝輕輕笑道,“太和殿那些人見到的可是太后手書,你說他們會以為是誰的主意?” 魏太后這回是吃了悶虧,可也只能吃虧。哪怕為自身計,她亦會咬死是魏雨萱一人的主意,以此最大限度地保全魏家。 魏語凝早就看穿那些人的心性,否則不會有膽量做這件事,瞧瞧,即使明知她害了魏雨萱,魏太后不還是默許了保全她么?承恩公府亦是如此。她身上所流淌的血液,跟他們是一樣的。 抬手接下一片吹落的楓葉,魏語凝輕輕嘆道,“如今承恩公府在宮中只剩下一個女兒,想必那些人不會再苛待姨娘,姨娘也總算苦盡甘來了。” 侍女知她心事,遂重重點頭,“必然會的,眼下您可是魏家唯一的指望,他們怎么敢怠慢?” 指望?這宮中的風光離她可遠著呢,瓊華殿才叫眾望所歸。魏語凝譏諷地勾起嘴角,將那片落葉拋入水面,看它隨風遠去。 ☆、第42章 小名 魏雨萱并未被送進冷宮, 她依然保留了選侍的位分, 也依然住在流芳閣里,只是——她今生今世恐怕都不能再出來了。 林若秋設身處地想想,換做是她, 或許更愿意被判死刑而非終身監(jiān)-禁。生命誠可貴, 自由價更高, 這皇城本來已經夠逼仄的,若連出來散個步的權利都沒有,那還真是可憐。 她便吩咐紅柳,“挑些好的衣食送去流芳閣,無須太多,夠用就行。”送錢就不必了, 以魏雨萱眼下的處境,有錢她也沒地方花。 紅柳咦道, “主子還怕魏選侍被人苛待?”不至于吧,好歹她也是太后親侄女, 尚宮局怎會落井下石? 林若秋道:“就算尚宮局不生亂, 你以為流芳閣的人還能齊心?” 聽說流芳閣外多了好幾撥值守的侍衛(wèi),東西送進去都得先經他們驗看,這就去了一層皮;此外, 原先伺候魏雨萱的人眼看前途無望, 又怎肯盡心侍奉, 必得攢些私囊, 經過這么層層盤剝, 到魏雨萱手里的還能剩多少? 至于魏太后心性涼薄,能保住魏雨萱不被餓死就算不錯了,她才懶得多費精神。 紅柳嘆息,“主子還是心善?!?/br> 林若秋笑瞇瞇的道:“白給的人情,不做白不做?!?/br> 區(qū)區(qū)幾件衣裳就能得到好名聲,怎么不劃算?說起來她與魏雨萱從前有些嫌隙,可能大伙兒都以為她會落井下石,林若秋就越發(fā)要表示出寬宏大度不肯計較,這才叫人美心善呢! 就當是為腹中的孩子攢些陰功。 關于魏雨萱因何而受罰,宮里頭可謂眾說紛紜。雖說女人們的眼睛天生就尖,都認出那晚的領舞者便是魏選侍,但,為了區(qū)區(qū)這么一件小事,皇帝不至于如此吧?魏雨萱丟臉也是丟她自家的臉,若非她真心戀慕皇上,也不肯放低身段扮作一個下等的舞伎,陛下難道就沒有一絲憐惜之情么? 人性皆是如此,畏強而憫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