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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香殿中,趙賢妃看著那雪兔子一般的小小團扇,亦忍不住心旌搖蕩,她捻起一把輕輕揮動,但覺渾身一震,肌栗冒出,整個人松快了一大截。 “真是從行宮送來的?”趙賢妃且驚且喜。 川兒含笑道:“是,聽說淑妃娘娘惦記您暑熱難耐,特意送了幾把寒玉扇來供娘娘您納涼。 “看不出來,出宮一趟,這林氏倒懂事了許多?!壁w賢妃嘀咕道。雖說是林若秋的意思而非皇帝的意思,這一點令人略微掃興,不過那林若秋素來趾高氣揚,仿佛把誰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卻肯主動來向自己示好,兩下一比,趙賢妃便覺得無比得意。 況且,林若秋單送了她東西,謝婉玉那里卻空空蕩蕩,趙賢妃因此更覺滿足——總算有一樁她可以壓過謝婉玉的了。 心情一好,趙賢妃難得的慷慨起來,吩咐侍人道:“好好賞行宮過來的那幾個小太監(jiān),別叫人空手而回?!?/br> 川兒詫異的看著她,“娘娘仿佛很高興?” “本宮為什么不能高興?”趙賢妃瞪著他。 林氏生了皇子、抬了妃位又如何,有了好東西還不是得先來孝敬她么?趙賢妃平素最恨一個老字,如今發(fā)覺林若秋將她當(dāng)老前輩一般捧著供著,她反倒異常欣慰。宮中論資歷本該如此,林氏禮讓她三分,先前因位分而引起的不快也因此消解了不少。 川兒卻似乎有意潑她的冷水,“……也許淑妃娘娘只是覺得您體豐怯熱而已?!?/br> 趙賢妃毫不猶豫地將一個青石榴扔到他頭上,這奴才的嘴真是越來越壞了,敢說她胖?她再胖也胖不過謝婉玉,謝婉玉這些年養(yǎng)尊處優(yōu)下來,那臉簡直都和滿月一般了,行動都得坐上轎子,也不怕把轎夫給累死! 川兒情知玩笑開過了頭,只得嬉皮笑臉上前抱著她的膝蓋,巧言令色哄了一陣。 趙賢妃氣咻咻地不肯理他,只扇著扇子取些涼意,頭發(fā)都吹亂了。 她握著扇柄的手忽的一僵,驀然說道:“林淑妃特意給本宮送來這些東西,未必全是好心,本宮本該多留意才是?!?/br> 川兒正在給她捶腿,聞言懵懂抬頭,“您的意思是……” 趙賢妃越想越是后怕,“本宮與她素?zé)o交情,何苦巴巴的來討好本宮,恐怕其心可疑?!闭f罷便飛快的將玉扇一扔,仿佛上頭涂了某種可怕的毒-藥,吐息之間便可取人性命。 川兒盯了她片刻,本來想說這玉質(zhì)的東西最難藏毒,再不濟,請個太醫(yī)來驗驗也好??上肓讼?,他還是懶得說這些話。但看趙賢妃并非真疑心,她只是找個由頭,拒絕接受林淑妃的好意罷了——就算林淑妃真能心平氣和跟她相處,可對趙賢妃而言,她卻是永難咽下這口氣的。林氏的出身令她不屑,林氏的好運卻又令她嫉妒,僅憑這兩點,趙賢妃便永難與此人成為朋友。 川兒輕輕嘆息,看樣子他家娘娘在這宮里注定是要單打獨斗一輩子了,如此才能彰顯武將世家的驕傲罷。 誰知這念頭才一閃過,就見趙賢妃輕手輕腳地下地,徑自又將方才那把拋落的玉扇拾起,面無表情的扇了起來。 川兒:……難怪總說女人心海底針,他家娘娘的心也夠深的,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常言道一孕傻三年,這位主子還沒身孕呢,倒也漸漸傻起來了,真是罕事。 * 得皇帝準(zhǔn)許之后,李家便專程調(diào)遣了一波人馬來行宮送冰,恐怕堅冰融化,也防打攪皇帝歇息,送冰的隊伍特意選在晚間,且秩序井然,一絲不亂。 天色早已黑透,李薔焦灼的在室中等候著,好容易見到一個侍衛(wèi)模樣的人進(jìn)來,她忙迎了上去,“怎這樣遲?我還以為你不肯過來了。” 當(dāng)然要是不來更好,省得她終日提心吊膽,生怕自家兄長這樁秘事被人發(fā)覺。 李清臉上滿是汗珠,聲音里有些疲憊,卻仍是堅定的道:“她在哪兒?快領(lǐng)我去見她?!?/br> 李清是冒充在運冰的隊伍里進(jìn)來的,自不敢擅離,直至倉房下鑰,他才尋著抽身的機會,且因不熟悉行宮路徑,黑暗里險些跌進(jìn)蓮池里去,好容易才找到這塊地方。 ☆、第103章 不巧 李薔咬著嘴唇,臉上有些憂色, “你真要見她?” “都什么時候了, 你還說這種話?”李清急道。 “不是這般……”李薔本想說話, 可見他臉膛紅漲,目中滾沸, 哪還有平日里翩翩佳公子的沉著, 只得輕輕嘆了一聲,“我這便引你過去?!?/br> 兩人不敢點燈,只憑借微弱的目力小心辨認(rèn)前方路途。好在李薔早就牢記宋皇后的住所,一路行去, 并無舛錯。 宋皇后的書齋里還點著燈,可見并未就寢, 李薔正欲上前叩門, 誰知里頭人仿佛感應(yīng)到什么, 驀地推門而出。 四目相對的剎那, 宋皇后滿眼是淚, 而李清亦難掩激動之色。 李薔看著都替他們著急, 遂輕輕將李清往里頭一推,“有什么話到屋里再說?!弊约簠s悄悄掩上門退出來。 今夜無月,天上只有疏星淡云, 偶爾有一兩顆閃爍的星子映于水面上,仿佛水鬼的眼睛, 竊竊地盯著那對有情人的心事。 不知他二人該如何敘舊……李薔近乎落寞地想著。她離開京城的時日太早, 對本地的風(fēng)土人情根本缺乏認(rèn)識, 倒是李清有空常會和她說些京城見聞——她的二哥,向來是這樣一位淵博的才子,容貌也生得好,就連北狄那些作風(fēng)豪放的女子也有不少向他拋花示愛的。李薔總以為憑二哥的才貌,哪怕不在北狄落地生根,也會另擇一位身份相當(dāng)?shù)募讶耍瑓s不知他仍惦記著過往。 一個人果真能鐘情至此么?李薔亦聽說過那段青梅竹馬的故事,可宋氏能負(fù)他一次,就能負(fù)第二次,怎見得他就甘心上當(dāng)?入宮之前,李薔原以為宋皇后是個薄情寡義的女子,直至見面之后,她才發(fā)覺宋氏這些年也并不好過,兩人所受的苦原是不分輕重、不分彼此的。 比起同情,李薔更多的卻是羨慕,無論這兩人的結(jié)局最終如何,至少他們曾熱烈的愛過。她自幼從書上看了許多才子佳人的傳奇閱歷,終究是紙上談兵,不及親眼目睹來得真切。 有一個心心念念之人始終牽掛著自己,無論日子再苦,也都能甘之如飴罷。李薔低頭看著澄澈如鏡的水面,里頭那張臉是她自己都不愿多看的,她還不曾年輕,就已經(jīng)老去了,遑論有人來愛她。 李薔抬手撫上皴皺面頰,低低苦笑一聲,忽聽吱呀一響,卻是李清快步從水閣中出來。李薔遂收斂心緒起身,“我這就送你回去?!?/br> 兩人敘舊的歷程比她想象中短了些,但這樣也好,總好過耽擱太久被人發(fā)覺。 誰知李清的臉色卻有些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