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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本宮去見見皇后娘娘罷。” 宋皇后的水榭里仍秉著燭火,長久睡不好覺的人,連每一寸黑暗都覺得恐怖。林若秋先前懷楚瑛也經(jīng)歷過一陣子類似的光景,可她有皇帝作伴,宋皇后呢,誰又來陪伴她? 林若秋輕輕推門進去,但見桌上的蠟燭都快燃盡了,也無人更換,里頭光線昏昏,如同來到幽冥洞府。 甚至于林若秋手里擎著的燈籠都比它亮些。 宋皇后聽到動靜,聲音沙啞的道:“早說了讓你不必費事,何必還去請大夫,本宮自己的病自己有數(shù)?!?/br> 看來真是嬋娟瞞著她去的,這丫頭倒算得難得的忠心人。 宋皇后翻過身來,被燈籠的光亮刺了一下,不由得抬起手臂,及至辨認出來人是林若秋,她卻啞然無聲。 林若秋屏退隨從,方才鎮(zhèn)定自若的上前,“娘娘要請人看病,本宮為您安排太醫(yī)便是,宮外的郎中又能有幾個好的?!?/br> 她這趟過來實出意外,宋皇后與她從前并無交情,亦不知如何應(yīng)對,愣了片刻便抿唇道:“有勞meimei費心,實在不必。” 一個是無寵的皇后,一個是得勢的寵妃,兩人若能和知交一般侃侃而談,那才叫怪事。 林若秋卻情不自禁打量著她。 倘若說之前她還對胡卓的話存有疑慮,以為他故意奉承,此刻卻已深信不疑。宋皇后此時的模樣比她想象中更糟一些,渾身上下瘦骨嶙峋,兩頰深深的凹陷下去,眼中更是沒有半分神采。何止年關(guān),恐怕連這個秋天她都熬不過去。 除非有起死回生的靈丹,或是能生死人rou白骨的奇藥,方能救得了她??v使如此,保全的也不過是一副軀殼而已。 ☆、第105章 皇后薨逝 此刻的宋氏, 和一具行尸走rou有何分別。 林若秋猝然道:“本宮愿送娘娘出去, 可那位姓李的大夫能否救得娘娘性命, 本宮卻不能保證?!?/br> 來這里之前, 林若秋只是想親眼看看宋皇后,滿足一下自己廉價的同情心??杉爸劣H眼見過宋皇后的枯槁模樣,林若秋才發(fā)覺——她還是狠不下心來。也許人這一生里都免不了做幾件傻事,趁她還有勇氣的時候, 且任性一回罷。 宋皇后肩膀一顫, 難以置信地向床邊望去,似乎很難想象會從林若秋口中聽到這樣的言辭, 起先她以為是自己誤會, 及至見林若秋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宋皇后這才明白:她果然都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宋皇后聲音微顫的問, 舌尖仿佛含著融化的燭油,燙得她每一息都劇痛。 林若秋神情木然, “娘娘無須計較這些,本宮只問一句, 您是否愿意?” 宋皇后臉上由錯愕轉(zhuǎn)向狂喜,繼而卻是深深的疑慮,“你為何要幫我?” 此時此刻,她并非以皇后的身份來同林若秋對話, 只是固執(zhí)地想問一個緣由。 林若秋有些失笑, 片刻后, 方才收斂了笑意, 慢慢說道:“不為什么,只是您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太久了,臣妾已不想再等?!?/br> 比起說自己想成全一對有情人這樣的可笑,還是野心更值得相信吧?橫豎她有子有女,這鳳位總歸是要爭一爭的,只在早晚而已。 宋皇后重重咳了兩聲,臉上顯出病態(tài)的嫣紅,她遽然從床上起身,鄭重的向林若秋叩了兩個響頭,雖一句話沒說,林若秋卻已懂得她的意思:她在謝她。 其實沒什么可謝的,林若秋之所以愿出手相助,并非出于多么高尚的目的,僅僅是一時的頭腦發(fā)熱,又或者說:不愿讓良心上留有任何負擔(dān)。 她飛快的將宋氏攙起,“此事不宜耽擱,娘娘若要走,今夜便是最佳的時機?!?/br> 如今方交子時,正是行宮守衛(wèi)最為松懈的時機,且嬋娟剛剛才引起一陣sao亂,侍衛(wèi)們恐怕早已打起盹來:按常理言,誰也想不到今夜還能有第二場意外。若趁機帶上林如秋的對牌出宮,極大可能蒙混過關(guān)。 且宋氏想私逃其實有一個天然的優(yōu)勢,她雖為皇后,卻極少于人前露面,侍衛(wèi)們多不識得皇后面容。而況如今是林若秋管事,宮里人本就對林淑妃身邊的下人極為寬縱,哪怕是個面生的丫鬟,看在替林淑妃當(dāng)差的份上,多半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宋氏聽了這番剖析,原本干涸的眼眶浮現(xiàn)出火苗來,甚至顯出難言的激動,她飛快的收拾好東西——其實沒什么好收拾的,還是那日打點好的包裹,自從失敗之后,她心灰意冷,便擱在一邊再未動過。 林若秋將腰牌遞給她,抿唇道:“此番一去,娘娘您便知前路如何,日后即便反悔,娘娘您也回不來了?!?/br> “本宮早就存有必死之心,還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自然無須后悔?!彼问隙檀俚男α艘幌?,又看著林若秋,臉上顯出些許愁容,“你私自放我離去,倘若被陛下知道……” 林若秋搖頭,“我不會有事,你自去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再過片刻,她生怕宋氏沒后悔,她就已經(jīng)后悔。 宋皇后深深看她一眼,仿佛想要說些什么,卻終究沒說,只牢牢跟隨進寶的腳步離開。 林若秋茫然望著那抹深青色的背影消失在遠處,心頭劇烈跳動著,不知此舉是對是錯。 黑暗里站了許久,也未聽到角門處傳來動靜,看來宋氏已平安離開了。林若秋勉強打起精神,“咱們回去吧?!?/br> 紅柳擔(dān)憂的看著她,“皇后這么扔崩一走,明早肯定得鬧得不可開交,且說起來是那塊對牌的緣故。不如咱們放出風(fēng)聲,就說行宮失竊,有人把腰牌偷走了罷。” 這樣,多少能減輕一點罪名。雖說東西失竊亦是林若秋管理不當(dāng),可比起協(xié)助皇后私逃,這干系卻小得多了。 林若秋緩緩搖頭,“瞞得過一時也瞞不過一世,還是算了?!?/br> 天底下豈有不透風(fēng)的墻,就算她百般抵賴,難道皇帝就不會聯(lián)想到那上頭么?且不知怎的,她不想對皇帝隱瞞此事,哪怕皇帝聽后會大怒,她也要與他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已經(jīng)開了傻頭,索性傻到底罷。就算皇帝因此事厭棄甚至廢了她,想來不會遷怒于一雙兒女——畢竟那也是他的骨血。 夜涼如水,林若秋沿著石橋緩緩行去,一路將頭上的簪珥解下。玳瑁簪,黃金珞,明月珰,每一件都是皇帝命匠人親自打造的,如今她要脫簪請罪,自然不該帶這些東西。 她珍惜地望著手心那些飾物,躊躇片刻,還是命紅柳好好收起來。哪怕日后沒有再佩戴的機會,她也想好好珍藏起來,當(dāng)做一點可供留戀的回憶。 皇帝此刻恐怕已經(jīng)睡下了,打擾龍體休養(yǎng),恐怕又是一層罪名。可林若秋仍是自顧自的上前,正在廊下打盹的魏安聽到響動,忙一骨碌爬起,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