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rèn)識，洛云川卻很少主動來找這兩個人，而這兩個人，也從不去過問洛云川。

洛云川的人際關(guān)系，真是有夠復(fù)雜的。

“你們以前和洛云川是一個學(xué)校的，那認(rèn)識這個人嗎。”沈澄將一張照片遞給秦北武。

錢金湊上前看了一眼，笑道：“這不是張向男嘛?！?/br>
“你認(rèn)識？”

“不認(rèn)識，不過我知道他，在圈子里可‘有名’了，是不可多得的玩具。”錢金推了推眼鏡，道：“他是家里的次子，不過是很不受寵那種，平平凡凡一無所長，還非常膽小窩囊，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嘴巴嚴(yán)實，被欺負(fù)得再慘也不會聲張，作為‘玩具’而言反倒有幾分價值?！?/br>
錢金刻意把話說的很惡劣，然而他失望了，沈澄就像深井古泉，波瀾不興。

“那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嗎?！?/br>
“知道呀?！卞X金伸出右手，豎起食指指了指天花板，道：“他就在十班，三樓，我們樓上?！?/br>
身為‘大佬’，洛云川真是連自己手底下的小弟都不如。

于是，沈澄又抽時間去了趟十班。課間時間走廊上到處是人，沈澄從十班的窗戶望進(jìn)去，一眼就看到了照片里出現(xiàn)的矮個子男生，張向男。

那是個十分扎眼的男生。有些人會因為身上的某些閃光點備受矚目，與此同時，處于相反極端，也有人會因為身上某些晦暗的東西而引人注意。而張向男，明顯是屬于后者。

他坐在后排角落，離掃帚拖把等衛(wèi)生用具最近的位置。頭發(fā)有點油，衣領(lǐng)歪歪扭扭，低垂腦袋的同時縮著脖子，于是肩膀高高聳起把脊背擠得隆起，像背著一座小山丘。厚重的劉海遮住了整個額頭，隨他垂頭的動作宛若門簾一般墜落，遮擋住陽光在臉上打下一片陰影。

是一個第一眼看去，很難讓人產(chǎn)生好感的孩子。

畏縮、卑怯、不自信，甚至透出幾分陰暗。

沈澄沒有立刻出現(xiàn)在張向男面前。他在課間時間前往十班，卻只倚在走廊的窗臺，透過窗戶觀察十班的日常。他來了有五、六次，從未看見張向男主動與其他人有過交流。他永遠(yuǎn)低著頭，漠然地做自己的事情，幾乎包攬了全班所有的雜活兒。掃地、擦黑板，干完這些活兒就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有人開口使喚他，他就一聲不吭迎上去，是全班最沉默的公仆。

而十班的其他人，也只有在對他呼來喚去時，才會叫他的名字。

同樣是孤身一人，洛云川雖然被孤立，卻同時被畏懼著，叫人不敢招惹不敢造次。但張向男，他恰恰與洛云川相反。

突然地，沈澄有幾分理解，為何洛云川會對那些欺辱張向男的人出手。

那樣壓抑的日常生活，沈澄觀察了五、六次已然有些看不下去，張向男卻日復(fù)一日地經(jīng)歷著，仿佛是要磨煉他周圍人的惡意。沈澄不打算繼續(xù)看下去，他走上前，敲了敲十班的門，揚聲道：“張向男同學(xué)，能出來一下嗎?！?/br>
課間，吵鬧的十班安靜了一瞬，不少人好奇地望向門口，又看了看傻在原地的張向男，似乎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于是，沈澄又喚了聲張向男的名字，緩慢而清晰，沒有任何居高臨下的氣焰。

這下，連張向男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他咽了口口水，慢騰騰走到門口，道：“同學(xué)，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嗎？”

說話時，這個男生也低著腦袋，目光停留在沈澄鞋尖兒，根本不關(guān)心自己面前的人是誰，因為對他而言，誰都一樣。

“你好，我是六班的沈澄。”

張向男等了一會兒，對方卻沒有下文了。他的腦袋偷偷抬起了一寸，目光試探性上移，從劉海縫隙間窺探對面的人。那是個很好看的人，雖然有些冷淡，但比起鄙夷、戲謔、嘲弄，冷淡對于張向男來說已經(jīng)算得上好詞了。

面前的人并不說話，耐心而平靜的注視著自己。張向男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猶豫了片刻，弱弱道：“你好，沈澄同學(xué)?！?/br>
就像是教會嬰幼兒說第一句話，沈澄唇角彎了彎，道：“今天中午，你有時間嗎，能不能來天臺，有些事情想請教你?！?/br>
誰知，張向男聽到這句話臉色一下刷白，用哭腔道：“去天臺？可不可以在教室里說？”

沈澄：“……”他不會腦補了我把他從天臺扔下去的情景吧。

“唔……”仔細(xì)想想，對于張向男這種也許有很多不美好經(jīng)歷的人來說，他方才的話確實有些欠妥，沈澄道：“那，你中午在教室里等我一下，我們一起去吃午飯，順便談事情?！?/br>
你總不會腦補我在你飯里下毒吧，沈澄無力地吐了個槽。

張向男眼神左右漂移了片刻，有些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

解決完張向男的事情，照片事件總算有了進(jìn)展。沈澄感覺渾身一輕，仿佛解出了一道復(fù)雜的數(shù)學(xué)題。這次，他回到教室時上課鈴聲還未響起。

剛一坐下，生了一上午悶氣現(xiàn)在有點喘不過氣的洛云川趕緊湊了過去，動動鼻子嗅了嗅沈澄的氣味，那種清新的味道有幾分像天剛蒙蒙亮?xí)r的空氣。感覺稍微好過了點兒，洛云川心情好轉(zhuǎn)幾分，道：“小竹竿兒，中午一起去吃飯吧?！?/br>
“不了?！鄙虺紊靷€懶腰，有幾分輕松愜意，道：“中午有約了。”

洛云川：“……”

啊……就又很氣了。

白發(fā)的白云君Ｖ：今天上午思考了很久，覺得小哥哥是那種從來不會主動邀請別人同行的人。然而剛剛立刻就被打臉了，他中午跟人約了吃飯?。。。。∧莻€人還不是我?。?！

熬夜吃辣條：想開點，也許是別人主動約他的呢。

就喜歡吹氣球：對不起，ｕｐ主，瞞了你那么久，其實，跟小哥哥有約的那個人是我。［臉紅］

已入小哥哥粉籍：樓上你少來，小哥哥約的明明是我２３３３３

粉絲Ａ：其實是我，反正不是云仔你。［ｄｏｇｅ］

第11章未曾說出口

浮躁往往出現(xiàn)在上午第四節(jié)課的末尾，尤其是最后的一、兩分鐘食堂開飯之際，課桌下的腿不由自主開始抖動，作無聲的蓄力。當(dāng)鈴聲響起的那一刻，黑壓壓的人流從教室前、后門涌出，將走廊、樓梯填充得水泄不通。

擔(dān)心張向男偷偷溜走，沈澄也比平常積極了幾分，逆人流而上先去三樓堵張向男。還好他比較瘦，骨骼相對較為秀氣，在擁擠的樓道占不了多少體積，還算輕而易舉地貼著墻壁溜了上去。

六班的教室轉(zhuǎn)瞬間只剩下稀稀拉拉幾個人，兩個口中說著要減肥的女生從包里翻出高熱量零食，小聲談?wù)摷t火的偶像組合。洛云川坐在座位上趁著下巴看窗外風(fēng)景，韓毅和唐曉明從他面前走過時，道：“洛云川，要一起去吃飯嗎。”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