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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就有些清寒襲人,趙瑀一邊給李誡整著領(lǐng)口,一邊叮囑道:“春捂秋凍,這件夾袍不許脫,只薄薄的一層棉,熱不到你?!?/br> 李誡仰著頭,眼睛卻向下瞄著她,嬉笑道:“我知道,昨天xiele火氣,我不熱了。” 趙瑀臉頰一紅,因礙著蔓兒端著水盆也在屋里,不好說什么,只斜睨他一眼,扭頭去了外間。 蔓兒不懂他二人打什么啞謎,只當說的是昨天縣衙門口的亂子,便說道:“昨晚散席的時候,劉銘怕您吃多了酒忘了,讓奴婢提醒您一聲,那幾個帶頭鬧的還在縣衙大牢里關(guān)著,請您今天早點去前衙,商量怎么處理這幾個人?!?/br> 李誡聞言失笑道:“我什么時候因吃酒誤過事?這個劉銘,分明是找機會和你說話,倒拿我說事!” 雖這么說,但他陪著趙瑀用了早飯,還是早早到了前衙。 劉銘正和鄭縣丞說著什么,見他進來便道:“東翁,正要和你商議如何審昨兒個抓的幾個人,除了兩個莊頭,還有三個有功名的讀書人。莊頭好說,一頓板子下去,沒有不交代的,只是那三個,卻不好用刑。” 李誡笑道:“這有什么為難的,本官既不打也不罵,昨晚我就吩咐過牢頭,只給他們送水,不許送吃食,也不許讓他們睡覺。熬個兩天,我就不信撬不開這幾個死鴨子的嘴!” 鄭縣丞沉吟片刻,勸說道:“大人,下官以為略加訓誡就好。圍堵衙門的事可大可小,說嚴重點是煽動民意,意圖與官府為敵;說輕些,也就是幾個書生意氣的人為民請命,諫言縣令而已。” “您前些日子剛整治了士紳私瞞土地案,又不允許掛名田,濠州的大戶人家也好、清寒的秀才也好,都把您視作眼中釘,對您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只不過他們抓不著您的把柄,一時隱忍不發(fā)而已。” 鄭縣丞言辭十分的誠懇,“我欽佩大人的膽量和忠心,更佩服您的魄力,但張弛有度,不要把他們逼得太緊了。這幾個書生略加訓誡就放了吧,不要再起波瀾,以免有人借機生事?!?/br> 李誡拍拍鄭縣丞的肩膀,搖頭嘆道,“老鄭啊,你不計較我先前拿你做楔子,還跟我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我真的是感動!但這三個人必須要審,我不信就是一時激憤,他們身后必定有人主使?!?/br> 上峰話已至此,鄭縣丞自然不好再勸。 李誡的法子非常有效,別說兩天,當天下午這三個人就受不了了,竹筒倒豆子,統(tǒng)統(tǒng)說了個干凈——果然是幾個舉人老爺謀劃的,其中就有那個被奪了功名的原高舉人。 他們指使學生到處煽風點火,煽動人們對李誡的敵意,鼓吹只要去鬧,李誡就會怕,就會讓步,重新默許掛名田,和往任的縣官一樣睜只眼閉只眼。 這可了得?李誡迅速下令拿人。 當天晚上就把這幾個幕后之人捉到了縣衙。 鄭縣丞本著杞人憂天的念頭,還是勸了一把,“大人,刑不上大夫,您一下子抓了七八個舉子秀才,他們都是有老師、同窗的,且他們家里也有做官的,讀書人講究同氣連枝,如果真鬧起來可不好收拾?!?/br> 劉銘也覺得動靜有點兒大,濠州縣里才有幾個舉人?你一下子幾乎抓光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學秦始皇焚書坑儒!他建議堵不如疏,可以按照安撫農(nóng)民的法子,先煞煞他們的氣焰,然后坐下來好好談,尋個折中的法子。 其中劉銘內(nèi)心認為,私瞞土地沉疴已久,絕非濠州一樁案子就能理得順的!當權(quán)者不明確表示態(tài)度,只憑李誡一個七品官對抗全縣的士紳地主階層,難! 就算初時李誡略勝一籌,但他們馬上就會惡狠狠地反撲過來,且反噬力量之大,絕非李誡能承受的。與其玉碎,不如暫時的瓦全,把這些文人書生爭取過來,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把握。 李誡前陣子鋒芒太露,此時應該韜光養(yǎng)晦,待根基穩(wěn)了再做處置。 但李誡有自己的心思,“如果我示弱,他們定然不會再將我放在眼里,今后有什么政令和他們的利益沖突,我也別想推行下去了??傊痪湓?,我是官,若是做官的沒了威信,成天怕這個怕那個,畏手畏腳地放不開,這官也做得忒沒意思?!?/br> 他的主意很堅決,劉銘亦不再勸,只說:“把你的困境和晉王爺講明白了,別等出事連個替你說情的人都沒有?!?/br> 李誡笑嘻嘻道:“我敢踢這塊鐵板,自然是有后路的。” 劉銘好奇問:“什么后路?” 李誡大手一揮,滿不在乎道:“大不了摘下這頂烏紗帽,回直隸老家種地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嘿嘿,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略略略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7章 縱然李誡表現(xiàn)得滿不在乎,但他心里很清楚,扣押有功名的讀書人這一舉動風險太大,非常容易被參一本。 他先給晉王爺去了一封密信,然后讓劉銘寫了一篇呈狀,淋漓盡致地描繪了這幾人煽動民眾鬧事的惡行,附上口供,如實上報了府衙。 文書送過去之后,巡撫大人沒有任何表態(tài)。 濠州內(nèi)外很是平靜,一切秩序井然,亦沒有出現(xiàn)劉銘和鄭縣丞所擔憂的紛亂。 他二人松了口氣。 但李誡反而擔心起來,他敏銳地察覺到,這種平靜是不正常的。 朝廷向來重視文人,也鼓勵百姓盡量讀書考取功名,不說大部分官員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科舉出身,其中枝枝蔓蔓的關(guān)系,就是民間,對讀書人也時候頗多推崇。 李誡以為至少會有人說情撞木鐘,但是一連幾天過去,衙門口清凈得連麻雀都懶得叫兩聲。 他一個人坐在縣衙大門的臺階上,手支著腦袋,若有所思凝視著門口的大柳樹上的麻雀。 沒有一絲風,柳絲直垂下來,懸在地面上空,一動不動。 靜得讓他一陣陣發(fā)冷,他不喜歡這樣的寂靜。文人骨子里都是有傲氣的,不會輕易認輸,更何況是向自己這樣“不識字的奴仆”低頭。 可他們會想出什么樣的辦法對付自己? 貪墨?李誡一笑,若真是參他貪墨,倒正中他下懷。 他坐這里正胡思亂想著,王五滿頭大汗,飛也似地跑來大叫道:“大人,不好啦!舉子秀才還有什么童生之類的,足有一百來人,都跑到文廟靜坐去了!看熱鬧的人堵了一條街,轟都轟不走!” 李誡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霍地跳起身來,幾步跑到王五跟前,厲聲命令道:“召集所有三班衙役,馬上去文廟!” 濠州文廟坐落在縣城內(nèi)的東南,經(jīng)歷了兩百多年的風風雨雨,期間幾經(jīng)戰(zhàn)火又幾經(jīng)修繕,不斷擴建,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