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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丁點(diǎn)要接回那件臟得跟破布似的沖鋒衣的意思,頭也不回地說:“你小子睡相真差?!?/br>浦亦揚(yáng)心里念著晚上的那個夢,聽著這句話,再看向泓的臉,又忍不住有些恍惚。這些年,過去的事時不時地在夜深人靜時入他夢來,只是昨天那個夢里,又比往常多么那么一段。過去他每每夢到自己倒在雨中的小巷子里,拼命伸手想要抓住金幣,就會惶然驚醒。唯獨(dú)昨夜,是他十年來第一回夢到后面發(fā)生的事。有個小孩向他伸出了手,給了絕境中的他一絲溫暖。當(dāng)年那個孩子救了他的性命,可他早就不記得對方的臉。就算記得又如何?十年過去,無論當(dāng)年是什么模樣,如今都該大改了。就是不知為何,此刻望著向泓,夢里那漂亮得女孩子一般的面容,開始和眼前這張漸漸重合。真是幻覺。浦亦揚(yáng)猛地掐了下自己的臉皮。見向泓狐疑地盯住了他,他趕忙無辜地眨眨眼,隨口亂謅道:“哎呀,我該不會是對向總做了什么吧?那可真是慚愧啊,雖說向總有胸有腿,我也不該這樣獸性大發(fā)……”“浦亦揚(yáng)!”向泓狠狠瞪了他一眼,耳朵后面有點(diǎn)紅,過了會又像是覺得自己不該吼這么大聲,反而白白輸了氣勢,揮揮手說,“你也就是在打雷的時候慫包似的扭來扭去抱了我?guī)紫?。哼,算我大方,這次不收你錢?!?/br>抱了幾下?說做了什么的時候浦亦揚(yáng)是純開玩笑,這會向泓自己這么一說,他倒是心里多了幾分不好意思。這老是見色眼開自己亂動的賊手,真是不敢要了。就是一想到那個縈繞了他十年的噩夢,想到那個男人的事,他心一沉,還真有些笑不出來。向泓腦袋是轉(zhuǎn)過去了,眼角余光大約還在他身上打轉(zhuǎn),默默走了一段路,忍不住說:“喂,你最近過很慘?大晚上又哭又鬧還不算,大白天的也跟霜打茄子似的,看著忒喪氣。”浦亦揚(yáng)摸了把臉,怔怔地問:“我真哭了?”他還以為再怎么夢見那些事,他都已經(jīng)皮糙rou厚賽城墻,能無動于衷了。“真哭出聲就好了,看你那苦大仇深要喘不過氣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死了爹……”向泓正說著,好像想到什么,硬生生剎住了,換了個輕佻的語氣,“哈哈,你該不會是,失戀了吧?”浦亦揚(yáng)剛因?yàn)槟蔷洹八懒说毙捏@rou跳了下,聽到后半句,沒想到話題跳躍得這么快,愣了下:“?。俊?/br>向泓好像又對自己說出來的話有些后悔,倉促地“嘖”了聲,嘟噥道:“在家時候整天打游戲,出來這么幾天也沒見你著急,這樣子都能哄住丁苗苗那女人,鬼才信。”浦亦揚(yáng)一陣無言,心說這小向總看著目中無人,居然還會在這些小細(xì)節(jié)上如此敏銳。他和丁苗苗本就不是什么真情侶,在DELTA里那一番對話又把僅剩的線上友誼也推進(jìn)了死胡同,他這二十五年純正單身宅男,哪里能記得在逃難時候都時刻端著演技,表現(xiàn)得像是遠(yuǎn)方有人掛念?這一時疏漏,該不會害他們功虧一簣。“那個,向總,我和丁苗苗……”他小心端詳著向泓臉色,實(shí)在不知該怎么應(yīng)對,這接著裝也裝不像,不裝的話又不知小向總打著什么主意,實(shí)在是左右為難。向泓見他面露難色神情萎靡,愈發(fā)篤定自己說中了他的傷心事,冷哼了聲,道:“我就知道,那種女人心氣高得很,哪里會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早踹早好,你倆本來就不合適?!?/br>聽他這么說,浦亦揚(yáng)又緊張起來,豁了出去,試探著問:“呃,那個,向總,你的意思是……你回去還想追她么?”若真是這樣的話,事情又回到原點(diǎn),他這么多天忍辱負(fù)重真是白費(fèi)功夫,以后就沒法再幫老朋友吸引火線。向泓瞥他一眼:“關(guān)你什么事?”浦亦揚(yáng)給噎了下,想了想,要是他真和丁苗苗“分手”了,向泓要想去追求丁苗苗,還真不是他這個“前男友”管得著的。向泓將浦亦揚(yáng)的反應(yīng)收在眼底,不知怎么心里又有些冒火。這貨昨天在他面前還神氣活現(xiàn),一副得寸進(jìn)尺的賴皮樣,害他丟了好幾次臉,結(jié)果到了晚上就為了個女人嗚嗚咽咽愁云慘霧,現(xiàn)在還露出這樣有苦難言默默隱忍的表情,真是怎么看怎么礙眼。再想起前天晚上,這家伙喝得神志不清,毀了他的車他的衣服他的房間,把他折騰得夠嗆,果然也是因?yàn)槟莻€女人吧。他越想越惱,瞪著浦亦揚(yáng),真是恨不得捋起袖子將那小子痛揍一頓,好出出這淤積于胸的無名惡氣。浦亦揚(yáng)看出向泓又到了爆發(fā)的臨界點(diǎn),想不大通為何自己剛才那個問題哪里觸怒了對方,偷偷瞄了眼小向總恢復(fù)不少的腿,自覺光天化日的,再打一次架他怕是毫無勝算,便乖乖舉起了雙手。“你,那個,呃,你真的那么喜歡丁苗苗嗎?”他望著向泓,忽然開口。向泓皺了下眉毛。浦亦揚(yáng)剛問出這個問題就覺得自己太唐突。他和小向總不過就是一塊逃了下難,又不得不同處一片屋檐下睡了一晚,能有什么交情可言?好吧,加上他喝多了給撿回去的那個晚上,這就是第二晚了??傊?,他可不能因?yàn)橹懒诵∠蚩傔^去的一些故事,就得意忘形,以為那人真樂意同他推心置腹。他就是沒忍住好奇。轉(zhuǎn)念一想,他知道答案又如何?如果向泓真的告訴他,自己有多喜歡丁苗苗,他能怎么做?或許他可以告訴丁苗苗,其實(shí)向泓沒她想的那么壞,小向總的兇狠都在嘴上,其實(shí)也有不為人知的溫柔一面,比如會把喝多了的他撿回家,比如會槍口面前撲過來保護(hù)他,比如在他睡著之后和他換個位置,再悄悄留一件衣服,給他擋一擋頭頂?shù)娘L(fēng)雨。這樣的人,看著不好相處,實(shí)際上連對他這個情敵都揣著好意,若是真對上自己真正喜歡和在乎的人,是會很好很好的吧。浦亦揚(yáng)默默地捏緊了手里那件臟兮兮的沖鋒衣,突然之間,不是那么想聽那個人接下來的回復(fù)了。“我又不像你,我沒那么死腦筋。”向泓還是開了口,面上不知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不屑,“我是覺得那個女人不錯,有文化,有氣質(zhì),不像我見慣的那些……切,煩死了。我跟你講這些做什么?我告訴你,這世上只有我向泓看不上的人。她拒絕我,是她沒眼光,一個沒眼光的女人,我在乎她干嘛?”說著說著,他的目光從浦亦揚(yáng)臉上移開了,開始盯住了附近的一棵樹,臉上似乎又有那么點(diǎn)不自在。浦亦揚(yáng)從這七拐八拐的話鋒中聽出了向泓沒興趣再回頭找丁苗苗,頓時舒了口氣:“是是是,她沒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