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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道:“這位是外來的李公子,人家出了千兩,只要你兩個時辰陪陪說話,又不要你作甚,這還不樂意???” 胡殷兒一聽,連忙笑著起了身說:“樂意,李公子相貌堂堂,一副貴人相,便是不給銀錢殷兒也愿意作陪的?!?/br> 逢場作戲的好聽話,李玲瓏嘖了嘖嘴,讓李傳湊近些,自己再認(rèn)真看。 梁妄教秦鹿識字只教了個開頭,后來許多時候都是李玲瓏盯著的,教秦鹿背書也只說了要背哪幾本,也是李玲瓏一遍遍看著秦鹿背下的,秦鹿不記得,李玲瓏卻是記得的,除了還有一些其他書,要想從胡殷兒身上套些信息下來,無需問話,只要看,和聞便可了。 李傳坐在了胡殷兒的身側(cè),一雙眼緊緊地盯著胡殷兒看,他看著對方的眉眼,與綰兒沒有絲毫差別,甚至連胡殷兒的耳垂那處,也有一個淺淺的已經(jīng)塞住了的耳洞,左耳有,右耳沒有。 綰兒曾告訴他,是因為她娘見人家姑娘家都有耳墜好看,所以入城那日買了一對銀耳墜給她,綰兒怕疼,她娘給她戳了一半她便受不了,死活也不肯再打耳洞了,便就這樣作罷,后來那對變了色的銀耳墜,還跟著綰兒一起嫁入了他家。 相貌可以相似,細節(jié)卻不會相同,李傳想起自己在棺槨中看見連著半邊頭皮和耳朵一起被割去了的綰兒尸體,雙手在膝前握緊,他恨,恨及了擁有綰兒這張臉的人,可他又愛,愛這張臉如今還能生動含笑地看著他。 胡殷兒覺得李傳古怪,泡了茶給他,他也不喝,自己說了幾個能逗趣的笑話,他也不笑,問了對方幾句話,他也不說,胡殷兒便沒了興趣,任由他坐在那兒,像是活脫脫沒見過美人的模樣一直盯著自己瞧。 李玲瓏對李傳道:“摸一摸她的臉。” 李傳一怔,顫巍巍地伸出手,然后摸了一把胡殷兒的臉,手很快就藏入袖中,將指腹摸到的全都涂抹在了犀角上。 胡殷兒一驚,嗤地一聲笑起來:“你們有錢的公子哥兒,還真是不一樣,有的人喜歡花前月下,就愛聽我說些有的沒有的,李公子來了一句話不說,直接動手,瞧您長得斯文,原來這般孟浪呢?!?/br> 李傳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李玲瓏卻在一旁圍著胡殷兒轉(zhuǎn),一雙眼細細打量對方的臉,瞧見胡殷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見了她的茶杯中并非是茶,而是一些古怪藥物,里頭泡著幾塊rou干,便心中直犯惡心。 李玲瓏讓李傳多問問胡殷兒的來歷,這個胡殷兒倒是沒有隱瞞,過去的慘痛經(jīng)歷,能夠激起有錢人的保護欲,還會用更多好東西來哄她,她每每說來都能奏效。 于她是道:“奴家命苦,原是窮人家出來的,村子里遇了水難,舉家遷徙,本想去富饒城池投靠,可那個城池的官兵根本不管事兒,見難民多了,便將我們往外趕。爹娘都在人群中被官兵打死了,城中官員向上報,說我們鬧事,公然毆打官員,毀壞施粥粥鋪,所以燕京那邊也不管我們了,我便四處流浪,直到遇見了要來卓城開青樓的嬤嬤?!?/br> 后來,嬤嬤見胡殷兒相貌好,便給胡殷兒飯吃,讓她跟著自己,胡殷兒也就這么稀里糊涂地答應(yīng)了,不過為了一口飽飯,她也愿意流連于這煙花之地,至少這里不愁吃喝,還有去處。 說到這兒,胡殷兒垂了半滴淚,李傳安慰了一番,又不知該說什么了。 等從胡殷兒的房中出來了之后,李玲瓏又讓李傳問了一遍嬤嬤她是如何認(rèn)識胡殷兒的,嬤嬤說她見到胡殷兒時,胡殷兒窮酸得很,像是難民一般,瞧見了她便巴著她不肯松手,說想要到青樓來做陪女,嬤嬤嫌棄胡殷兒臟,一開始沒同意,只是在那鎮(zhèn)子里逗留了兩日后,胡殷兒再次上門了,還是那套衣服,只是臉蛋洗得干凈,露出了張精致漂亮的臉來。 嬤嬤說:“好在她聰明,知道找我,也算是互贏,我得了個招牌,她再也不用過以前的苦日子,雙方都好,如今她可算是飛上枝頭了,等哪日攀上了位貴客,便是真的成了鳳凰。李公子若有要贖她的意思可得趁早,昨日夏老板可說了,愿意以五千兩黃金換殷兒的自由身呢?!?/br> 李傳道了謝,便離開了萬色樓,離時已過午時,居然也未吃飯,于是空腹一路朝歡意茶樓過去。 李傳回到歡意茶樓時,謝盡歡正狗腿地給梁妄和秦鹿布菜,一桌子全是素的,炒菜心,玉米粒炒青豆,水煮豆角,蒸甜糕,桂花糯米藕,紅豆蓮子羹,還有荷花酥。 秦鹿吃得挺開心的,梁妄倒是對什么都沒興趣的樣子,每樣嘗兩口,然后便放下筷子喝茶了,荷花酥倒是多吃了一個,恐怕是因為味道不錯。 幾人見李傳回來了,秦鹿便沒再花時間在吃上,反正她吃不吃都不餓,填肚子只為解饞。 入了雅間,梁妄只淡淡地看了李玲瓏一眼,李玲瓏對著李傳喂了聲,李傳才將犀角放在了梁妄的跟前,犀角上果然也有尸油,可見秦鹿昨天晚上看到的沒錯。 胡殷兒臉上的尸油與夏謙臉上的尸油煉制方法相同,即便是不同的桃花婆,煉制尸油的法子多少也有些偏差,這兩人臉上的尸油是以同種方法煉出來的,很可能兩人見過的是同一個桃花婆。 除此之外,李玲瓏說了不少,只是李傳在旁邊一直靜默著。 李玲瓏說:“那位胡殷兒姑娘滿嘴謊言,問她來處,倒是說了個去年發(fā)了水的鎮(zhèn)子,鎮(zhèn)子的確毀了,里頭的人也大多逃去他處,但她說起自己身世時故作嬌柔,顯然添油加醋,不過她是秋水鎮(zhèn)的,估計不假?!?/br> 梁妄又朝謝盡歡看去,謝盡歡立刻道:“秋水鎮(zhèn)也在煜州,不過為煜州明江的下游,因為河壩偷工減料在去年出了水災(zāi),難民躲藏了大半年也無去處,現(xiàn)在……倒真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哪兒去了?!?/br> “都是煜州人,看來桃花婆也在煜州了?!鼻芈拐f罷,朝梁妄看了一眼,等他吩咐,梁妄卻讓李玲瓏?yán)^續(xù)說。 李玲瓏道:“我又讓李傳問了嬤嬤,才知道這胡殷兒曾兩次找過嬤嬤,是自愿入青樓賣身的,第一次嬤嬤沒見她,隔了兩日后倒是漂漂亮亮地出現(xiàn)了。若她第一次找嬤嬤時便是個大美人兒,嬤嬤不會沒發(fā)現(xiàn),漂亮的人即便臉上再臟,也依舊遮掩不住,便是秦姑奶奶這般的,朝臉上抹了鍋底灰也是美人一個,便可知她在找嬤嬤第一次時,依舊是個普通相貌的女子?!?/br> “兩日之內(nèi),改頭換面,以她這個窮人的腳程,可知桃花婆離得并不遠?!敝x盡歡說。 李玲瓏點頭:“嬤嬤說,她撿了胡殷兒的地方,是徐鎮(zhèn),徐鎮(zhèn)在北,倒像是萬色樓從北方一路過來的路線會經(jīng)過的地方。” “徐鎮(zhèn)……是我老家那邊?!背聊丫玫睦顐?,終于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