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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分別已有七日了。 秦鹿早就離了南都城,因為馬車走得也不算太快,加上他們天亮才行,天暗了便要歇下,所以停停走走好幾日,才只是走了距離洛川的一半路也不到。 定在糧縣沒動,是因為這里下了大雨,轟隆雷鳴一整夜,于子夜之后就開始落雨,嘩啦啦的大雨如傾盆而淋,別說是馬車,就是行人也不好走。 這處環(huán)山,客棧掌柜的也是建議他們暫時別離開,山間道路泥濘不說,上一回這么大的雨,還有道路坍塌了,山體滑坡,致死了許多人,眼看著大雨連下了三日,秦鹿在糧縣逗留了許長時間,雨也沒有減少的意思。 處暑天,便是下雨也依舊悶熱。 未時雨水減少了一些,但糧縣的道路上到處都是水流,能沒過人的腳踝,這處似乎早就習慣了雨水,故而門檻砌得都很高,那水流就在門檻邊上嘩啦啦流淌,糧縣外的一條小河都漫了出來,比平日漲高了許多。 梁妄坐在二樓的窗臺邊,一手撐著眉尾,一手正在紙上涂墨,水墨只有簡單的兩色,墨色與綠,他大筆一揮畫了一幅多處留白的煙雨山水,與窗外滂潑大雨不太相符。 秦鹿坐在梁妄的對面給他泡茶,嘆了口氣道:“早間我聽客棧的小二說,昨日走山路離開的一批人果然出了問題,一行六個,死了一個,傷了五個全都回來了,現(xiàn)在醫(yī)館的大夫都不夠數(shù),一場大雨,不知害了多少人。” 羨陽明月端到了梁妄跟前,梁妄抬起杯盞淺嘗一口道:“瞧著這雨,兩日內(nèi)再不停就該成災了?!?/br> 到時候夠皇帝頭疼的,河水決堤,沖破了水壩,恐怕又是一筆不小的災銀,官府上下通氣,折了十分之七,能落到糧縣辦實事兒的銀錢,剩不了多少。 越是離燕京遠的地方,就越難管。 秦鹿雙手撐著桌面,歪著頭看向梁妄畫的一幅畫,她沒注意,束袖的墨綠色帶子落在了畫紙上,墨水未干,直接勾了一條長長的痕跡出來。 秦鹿一驚,啊了一聲,梁妄垂眸瞧見,輕聲笑了笑:“做錯事是要懲罰的?!?/br> “王爺打算怎么罰我?”秦鹿最近越來越不怕梁妄口中的處罰,他近來罰她練字的次數(shù)都少了,也可能是秦鹿最近寫的字也算有模有樣,規(guī)整得很。 “罰你……”梁妄托著長音,目光再秦鹿身上流轉(zhuǎn)了一圈,挑眉道:“罰你,將這幅畫作下去?!?/br> 秦鹿頓時苦著臉,軟著聲音說了句:“我不會畫畫……不然我給王爺打套拳?” “姑娘家的舞刀弄槍做什么?”梁妄起身,將自己的位置讓出來,指著畫面道:“自己毀的,自己來補。” 秦鹿拽著被墨染黑一塊的袖帶,在梁妄板著臉一副沒商量的目光里,慢吞吞地坐在了他方才坐下的位置。 羨陽明月正散著淺香,一股股熱氣輕飄飄地升起,秦鹿握著筆,手有些抖,鼻音哼了哼,問梁妄:“這么一長條……我畫什么能補救???” 梁妄單手撐在了桌邊,端起茶杯喝著,雙眼垂下見秦鹿?jié)M臉如臨大敵的模樣,心想這丫頭碰見鬼也不見這般為難害怕的,嘴角勾起的笑意更濃,于是說:“畫你自己吧。” “我?!”秦鹿抬眸看向他。 梁妄點頭:“小鹿毀了畫,便畫一頭小鹿上去,不為過吧?” 口氣中,帶著點兒調(diào)侃之意,梁妄的表情卻擺得認真,雙眉微抬,就等著秦鹿落筆。 秦鹿簡直騎虎難下,心里想著鹿是怎么畫的來著?頭上有角,四肢纖長,身上還有斑斑點點的紋路。 秦鹿實在畫不出來,勾了半天,也只淺淺地勾了個形而已,至于眼眸與絨毛細節(jié),她一概不知如何下手,正愁眉不展之際,梁妄突然俯身下來,一手撐在了她的左側,一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腕上,幾縷銀發(fā)落在秦鹿的眼前,她只需一抬頭,恐怕就能親上對方的下巴。 秦鹿覺得自己被梁妄抓著的手腕很燙,一張臉通紅,渾身僵硬得厲害,卻聽見梁妄的聲音低沉磁性,于她耳邊輕聲道:“放松些,握筆如此用力,筆與你有仇嗎?” 秦鹿看著自己幾乎青筋暴起的手背,咬著下唇拿不準主意,梁妄的手指卻松了她的手腕,順著手背的皮膚,幾乎包裹住了她的手,又說:“爺教你怎么自畫。” 才不是自畫…… 鹿是鹿,她是人! 秦鹿只握著筆,剩余的步驟全不是她所為的,梁妄握著她的手在紙上輕描淡寫幾步,便將一頭鹿的形狀給定好了,比起秦鹿方才勾的線,多了許多神韻,而他的另一只手,還在桌上有節(jié)奏地敲著,似乎如此姿勢一點兒也不累,還很悠閑。 秦鹿望著梁妄敲擊桌面的手指,半晌卻被梁妄抬手敲了一下頭:“爺教你畫畫兒呢,你亂看什么地方?” 秦鹿哦了一聲,再盯回畫紙,斑鹿立于紙上,栩栩如生,就連那雙圓圓的大眼睛也如真的一般,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 梁妄用筆占了綠墨,一筆染在了斑鹿的背上,一瞬間,如斑鹿背著青山綠水,像是游走在世間的精靈,遠山近水多留白的一副山水圖,少了幾分氤氳的仙氣兒,多了點兒生動來。 梁妄松開了秦鹿的手,秦鹿也松開了筆,她的手心滿是汗水,再起身時沒想到梁妄還在她上頭,頭頂直直地撞上了對方的下巴,就聽見梁妄一聲吃痛地‘唔’,秦鹿回頭瞧去,梁王爺哪兒還有方才的好脾氣,一雙丹鳳眼恨不得能殺人。 “王爺你……你沒事兒吧?!鼻芈股焓窒脒^去安慰地摸一摸,不過瞧著對方捂著嘴,也不像是下巴撞壞的樣子。 “咬到舌頭了嗎?”秦鹿問:“破了嗎?” 梁妄放手,頗為嫌棄地瞥她,道:“就不問本王疼不疼?” “那……您疼嗎?”秦鹿馬后炮。 梁妄微微瞇起眼,心中覺得不順,但還是沒好氣地回答:“不疼?!?/br> 不疼,但氣。 具體氣什么,梁妄也不知道。 秦鹿挺不好意思的,轉(zhuǎn)身看向桌上的那副畫,厚著臉皮道:“王爺,您題個字上去吧?!?/br> 梁妄問她:“隨手畫的,有什么好題字的?” 秦鹿一雙眼睛明亮地望著他,將梁妄的身形都倒映在了其中,她嘴角勾著笑,毫不掩飾且直白地道:“您題個字吧,我想收起來。” 梁妄心情好轉(zhuǎn)了,坐下給秦鹿題字,但具體寫什么,還得再想想,怕字寫好了,把畫兒比下去,又怕字寫差了,給秦鹿看了笑話。 秦鹿就立在旁邊等著,見梁妄遲遲沒落筆,這才將視線朝窗外看,一眼瞧見冒雨走來的人,她睜大眼睛,有些好奇。 客棧下的街道上,水深淹沒鞋子,一名女子手上握著竹竿,身上披著純白色的披風,鵝蛋臉,秀氣的眉眼,乍一眼瞧過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