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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卓城的客棧, 大多都關門了,歡意茶樓里沒有多余的房間, 謝盡歡住的那間是最好的,其余幾個,都是伙計在睡。 街上有些客棧倒是還經(jīng)營著,只是前些天落雨,這個時候進屋,還沒住下便能聞見一股子霉味兒。 這地方曾收留過一些難民, 而大多難民都是不怎洗澡的。 梁妄并非是瞧不起難民的意思,畢竟苦難之人太可憐,能有個避風躲雨的地方不容易, 客棧老板愿意收留,當然是好心一片, 值得贊揚的。 但梁妄就是挑剔,他住的地方, 哪怕被褥不是真絲的,也得是今年新彈的棉花, 這般寒冷的天,客棧里的被子有許多都硬邦邦, 摸起來潮濕,蓋在身上不舒服且不論,恐怕還保不了暖,存不了溫了。 找了三兩家客棧,梁妄也沒挑到能住的地方, 秦鹿跟在他身后,自然知曉這位爺?shù)钠鈭猿植涣硕嗑谩?/br> 以前的卓城有多繁華,此時的卓城就有多荒涼。 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西方紅霞一片掛下,落在卓城的白墻黑瓦上,跟過來牽著馬車的茶樓伙計見梁妄找了好幾家客棧都不愿住后,膽子大了點兒,提道:“不如梁公子去明江邊上看看吧?” 秦鹿一愣,回頭朝伙計瞧去,挑眉問:“你慫恿什么呢?” 那眼神就兩個字——找打? 伙計瞧出了秦鹿的意思,若自己不解釋,恐怕真的能被秦鹿踹一腳,伙計連忙道:“不不不,小人不是那個意思,之前明江兩岸都是秦樓楚館夜夜笙歌的地方,但如今不是打仗都打到煜州跟前來了嗎?那些煙花柳巷的女子走了,空留著偌大的房子也可惜?!?/br> “好些青樓里頭的布置、用料都可以說是卓城內(nèi)最好的,那里頭的真絲被子趁著這兩天天晴,必然曬過?,F(xiàn)下那里也供一些來往的貴人居住,就前些時候,小人還聽說有戶部的人送糧在卓城落腳,去的就是那邊,否則小人也不敢亂說不是?”伙計解釋完了,秦鹿的臉色才好看些。 明江邊上的房子,的確空了許多,曾經(jīng)的秦樓楚館江對岸兩邊,歌女互相對唱,惹得眾人呵呵直笑,文人雅士附庸風雅,喝多了酒張口就來一些贊頌女子曼妙婀娜的yin詞艷曲,能吸引這些人過來的地方,自然是頂好的。 如今少了美人,還留著青樓,這些青樓,也是一些年紀大了不愿離開的老鴇守著,可作為客棧使用。 秦鹿朝梁妄看去一眼,問他:“王爺去嗎?” 梁妄眉心微皺,自然是不愿意往那邊走的,可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方才走過去的客棧,更不愿回去了。 伙計瞧這兩人猶豫著,于是道:“不如小人先帶二位去瞧瞧吧?如若二位覺得不好,再回歡意茶樓里,我將兩間空屋收拾出來?!?/br> 歡意茶樓是茶樓,伙計收拾出的空屋,也是先前放茶葉茶具一類雜物的地方,收拾起來費事不說,而且茶葉不能暴曬,恐怕房間的光亮也不好。 秦鹿是個在哪兒都能睡的人,但梁妄幾乎沒過過苦日子,于是她替梁妄答應,讓伙計帶著自己去看一看如今的青樓成什么模樣。 正如伙計所說,明江邊上的燈光暗淡了許多,幾十家青樓成街,站在這頭望不到那頭,可其中只有三五家是亮著燈的,但光從外形上來看,青樓確實比那幾家客棧要好了許多。 正對著街頭的這一家,后頭那處便是萬色樓,萬色樓來卓城也有幾十年了,后來也曾風靡一時,煜州這邊遭逢戰(zhàn)事的時候,萬色樓是最先走的那幾個之一,門前的紅燈籠壞了一個歪掛著,于晚風中晃晃悠悠,眼看就要砸下來一般。 馬車停在青樓門前,秦鹿見起風了,梁妄的兔毛披風還在馬車里,于是她鉆進馬車彎腰去拿,梁妄站在馬車旁,伙計率先進去問話,出面的是個大約年過半百的老鴇,大堂內(nèi)還有幾個相貌不錯的女子在擦桌子。 伙計問了對方,老鴇才說:“哎喲,這種時候,什么銀錢不是掙啊,客官若是來住房,自然是住房的價,再說我這是正經(jīng)做生意的,不強買強賣,您只要錢給得足,事事我這邊伺候好了,還人人都不在您跟前轉(zhuǎn)悠!” 伙計一聽,連連點頭:“就是這樣,我這位爺挑得很,但有錢的緊,只要你這邊照顧好了也不打擾他,必少不了你好處的。” 老鴇一聽有錢,于是跟著伙計到門前定睛一瞧,便瞧見個相貌如玉的年輕公子站在馬車邊上,一身藍袍,銀發(fā)細碎地披下,被一根紅繩綁著大半,額前與鬢角處有些被風吹得凌亂了,銀發(fā)勾著眼尾,忽而一眼朝青樓門前看來,正與老鴇的視線撞上。 老鴇撲哧一笑,哎喲一聲:“公子快里頭請,屋外風大,等會兒天就要黑了?!?/br> 秦鹿從馬車上下來,手上捧著兔毛披風披在了梁妄的身上,替梁妄整理領子時問了伙計一句:“都辦妥了?” 伙計道:“小人問過了,這家里頭做事干凈,房間空出許多,都是這兩日才打掃過的,被褥也是洗過的,恐怕當真是如今卓城最好的住處了。” 秦鹿朝青樓里頭看了一眼,這青樓內(nèi)部的裝飾還與以往沒什么不同,紅綢紫綢掛了滿堂,只是為了多個生意,以前供人玩樂喝酒的矮桌,都成了四方的高桌,角落里有幾個人正在用飯,瞧著像是走鏢的,身形魁梧,身側(cè)也無女子陪著。 這里頭的人穿著也很規(guī)矩,端著酒站在一旁盡心伺候,少了許多調(diào)戲輕薄之語,脂粉味兒也沒那么濃了。 秦鹿點頭,暫且放心下來,便與梁妄一同進了青樓,伙計跟在后頭提著他倆的包裹,等將人安置住下之后,自己就回茶樓幫忙去了。 恐怕這個時辰,茶樓門前的粥鋪還沒撤下。 老鴇見梁妄的穿著也知曉他身份不低,慣用好的,于是選了最好的房間給他,也不敢跟他說這房間以前是花魁住的,后來改造過,里頭的輕紗羅帳撤下了,擺了兩個綠盆景進去,大冬天里的,盆景也沒長好,歪歪扭扭,只有幾片葉子。 秦鹿四下打量,床榻處掛的是珠簾,琉璃屏風上兩條紅金魚戲水,房內(nèi)還有茶榻,屋子里有些冷,秦鹿摸了一把茶榻上的軟墊與床上的被褥,雖不是多好的用料,但也的確蓬松軟和,是這兩日才曬過的。 房間沒有怪味兒,也沒放熏香,反正顯得干凈些。 梁妄坐下,過不去心里那一關,眉心一直皺著,秦鹿見他那別扭樣子也知道,如若這曾不是青樓,現(xiàn)下環(huán)境里,梁妄當是滿意的。 秦鹿查完了一切,給了一錠銀子于老鴇,道:“勞煩取兩個暖爐過來,再燒一桶熱水給我家主人沐浴,若是能有小茶爐就更好了?!?/br> “有的有的,我這兒什么都有?!崩哮d說罷,笑呵呵地出門,沒一會兒便有個年輕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