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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動未動。——他是真的對這個兒子沒有感情。我從欄桿上起身,吃力地挪動雙腿回到了房中,動作雖然別扭而尷尬,我卻通通已經(jīng)管不上了,此刻滿腦子想的都是離這個人遠點!“碰”的一聲,我狠狠摔上了門。真是可笑!我拖著傷口已經(jīng)裂開的腿,一步跨進了浴池,將頭伸到了龍頭下,大力揉搓著頭發(fā)。猩紅顏色的水緩緩流入下水管道中。經(jīng)過了頭發(fā)之后留下來的水明顯不止血液,我忍住胃中的翻騰,閉上眼睛屏氣將整個腦袋都送了過去,將水流開到了最大。整個世界頓時被一片朦朧的水聲包圍。整個腦袋都被水包圍,我張大了嘴,如同離開水的魚一樣吃力地大口呼吸。放在有些緊揪的心臟和胃部終于在聞不見腥甜的味道之后才慢慢舒展開來。我大口喘著氣,翻身躺在浴缸中。可笑容家一個歷史悠久的白道大家,家主玩起槍、殺起人來居然比我這個上任的黑道世家顧家家主還要順手自然、還要理直氣壯。自己的兒子腦袋和對方的腦瓜距離那么近,他站在十五米開外的走廊盡頭、在一片黑暗之中就敢提槍下手!虎毒尚且不食子。或者說,他對自己的槍法實在是有信心。即使前世我是半途中才莫名其妙回了顧家,和我沒有十幾年感情基礎的爹雖不說對我有多熱情或是言聽計從,但是我從小在外國長大,他對我過于嚴厲的時候倒是都從來沒有,并且黑道上不小心就要丟命,他又只剩下我這一個血脈——他甚至都從來沒有拿槍口對著我過!而方才,我的“父親”,容家現(xiàn)任家主容世卿,卻瞄準了我的方向開了槍!倘若現(xiàn)在這個軀殼里的,仍是他貨真價實的兒子,這個十四歲的孩子,如今只怕會在接二連三的精神打擊中失常了吧。可惜,現(xiàn)在的這個靈魂已在人世間摸爬滾打了四十年,在黑道上刀尖舔血二十年。即便如此,我卻仍然覺得,心寒。這就是大家族的悲哀。父親不是父親,是家主,兒子不是兒子,是繼承家族的工具。所有本該屬于血脈的溫暖的一切,都被冠上了冷冰冰的家族的名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簡直可笑、悲哀!第六章“你們真是好伎倆!我說怎么新來的人這么好解決……”“他這個做父親的狠心也就算了,你這當兒子的怎么……”我突然想起他連著兩個“怎么”,雖然最后話都未說完整,卻已經(jīng)留下了足夠有用的信息。新來的保鏢好解決、當父親的還狠心。無非指的是容世卿知道此人是叛徒,但是不想費力抓他,就施計讓對方回來抓我,為了誘敵深入,甚至還將門口的保鏢換成了好解決的。而他自己,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躲在暗處將對方擊斃。活了兩輩子,我倒是第一次親自體驗什么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身為容家家主,居然連抓一個叛徒都想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法子,我倒真是佩服。擺著手下一只雇傭軍不用,只用了四個沒什么大用處的保鏢和一顆子彈,就解決了一個叛徒。干凈利落。我自問前世身為顧家家主,做事卻從來沒有像他這樣狠得下心過。我手下的那些心腹在我看來遠不是錢財或者權力就能換來的,為了收服他們,我花了接近十年的時間,步步為營,慢慢攻心并且恩威并施,最后才讓他們心甘情愿加入我麾下為我效力。必要的時候,苦rou計我也在所不惜。現(xiàn)在和容世卿一比,倒當真是對別人太仁慈了,對自己太狠心了。今日這一事已經(jīng)讓我見識到,容家家主當真是有城府,為了目的讓別人做出一些小小的犧牲顯然不是他在意的。即使這個“別人”是他的親生兒子。我換下一身濕答答的衣服,轉身從柜子中拿出來了一件寬松的浴袍,胡亂裹在身上就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浴室。抬頭的時候,卻看見我的床上坐著一個人。我一臉呲牙咧嘴的表情就此僵住。“過來?!睂Ψ?jīng)_我輕輕招了招手,他一身休閑居家的衣服,手邊放著一個急救箱,暖色調(diào)的衣服將他整個人的氣勢都柔和了許多。只是他的眼里自始至終都是沒有什么情緒。或者說,從我鳩占鵲巢以來,就從沒見過這個人臉上有什么表情。我抿了抿唇,收回僵硬的表情,一瘸一拐地坐到了床的另一邊。這樣的動作實在是有些孩子氣——我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而已。我在心里催眠自己。對方倒是沒介意,拎著急救箱又走到了我身邊坐了下來。“傷口裂了?”他伸手撩開我的浴袍。“……”我伸手拽住我的浴袍,低頭皺著眉。白色的浴袍上果然已經(jīng)被血染濕了一片。對方執(zhí)著浴袍的一角,并沒有因為我的無聲拒絕而松手。這容家家主除了算計自己兒子,難道還有厚臉皮這個技能?僵持了一會兒,對方仍舊沒有松手的意思,我看了一眼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把浴袍往自己這邊拽了拽:“我可以自己來?!鄙ひ羯硢‰y聽。“我來?!睂Ψ胶啙嵜髁说鼐芙^了我,然后失去了耐心一般,微微使力將我手中的浴袍拽了出去。浴袍掀到了大腿根部,我雙手摁在傷口上方,不讓他再把浴袍上掀哪怕一毫米。急救箱里一應俱全。原來的繃帶已經(jīng)不能用了,他用剪刀從腿側剪開繃帶,簡單地為傷口消毒處理之后就開始包扎。我以為至此便是完了,連忙把浴袍蓋了回去。卻沒想到,他轉身從急救箱中拿出來一袋冰塊和一條毛巾。他對我恢復原樣的浴袍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用毛巾將冰袋包了起來,貼在我的傷口處。我下意識就想躲開,卻被他用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動彈不得。剎那間身體一僵,我的本能反應是立刻揪住他的手一個肘擊之后躲開他開他……但是很明顯的,這個人絕對會在我動手之前,不費吹灰之力就就將我制服,他有這個能力。我身體僵直地垂頭看著腿上層層裹住冰袋的毛巾,寒意穿透過布料到達了傷口,腿上一片冰涼。“那天臨時有林家的人堵在路上,我跟你不在一輛車上,就讓他先開車送你上學。”容世卿一邊收拾急救箱,一邊沒什么情緒地說道。沒想到把我送到了敵人的地盤上?我就不信他心中對這個保鏢沒有絲毫的懷疑。若是對身邊的下屬的倒戈都能毫無察覺,他這個家主倒真是白當了。只怕讓對方先送我走不過是他將計就計的打算而已。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試探,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