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

驢圍著磨盤轉(zhuǎn)呢。徐爸在心里罵了一句，又想，如果是哪家公子搞好關(guān)系也是必要的。

瞿麥笑吟吟過來問候，這次瞿家的百貨看中了一塊地皮，在c市的中心，正好徐爸要開發(fā)另一個項目，資金運轉(zhuǎn)出現(xiàn)困難，需要出租那塊地皮，兩方都在觀望，等對方忍不住開口提價。

兩人面上打了一圈太極，瞿麥驚訝問：“那不是賴安世嗎？他怎么混進來？”

“誰？”徐爸也在思考。

“那個……”瞿麥在耳邊說了一句。

徐爸臉色一沉，如烏云壓頂，拍拍瞿麥的肩膀：“瞿公子見笑了。你先吃點，我去去就來。”

晚上九點多，酒店附近沒有公交車站，不過就算有公交車賴安世這樣穿扮的上車估計會引起圍觀。

他就走，憑著記憶一路往宿舍方向走。

對了，他的鑰匙還在徐匯澤那里，徐匯澤說幫他寄存了，不知道回去宿舍能不能找人拿到備用鑰匙。

夜風(fēng)讓他清醒了些，同時，徐爸那尖銳的眼神也清晰起來，像兩道利刃刺進他的肺葉，他突然有些呼吸困難，扶著路燈彎腰喘氣干嘔。

他不是沒招人白眼過，不是沒被人鄙視厭惡過，只是那個眼神記憶太深刻了，仿佛是逃避和倔強之間的一塊楔子，只消他眉毛一挑就輕易拔除，所有的倔強被輕易壓垮，逃避在廢墟之上搖旗揚威。

賴安世一個人回去了，宿舍樓的保安看見遠遠的一個影子搖晃，還以為是醉鬼迷路。

徐匯澤后來再也沒有出現(xiàn)。他依然記得那天徐匯澤離開前燈光投在他好看的臉上，他眼睛笑著調(diào)皮地用口型告訴他：等我。

他眨眨眼睛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回應(yīng)，徐匯澤就被他那儀表堂堂的徐總爸爸帶走了。

他就這樣實習(xí)滿一個月，李助理來給他工資，很明顯的來遣散童工。

“阿……徐匯澤呢？”

“徐少出國了。”李助理并不討厭他，相反每次見他家少爺和這少年站一起，他就挺喜歡他，他們有說不出來的惹眼，他知道賴安世是個用功刻苦的學(xué)生，看公司員工對他的評價就知道了。

然而評價再多再好都只是來自打工的人，老板一句這么小懂什么就打發(fā)人走了。

賴安世半晌才回神，出國也好，他家現(xiàn)在有這樣的能力。

以前住同個小區(qū)的人都換了一批，出口貿(mào)易經(jīng)濟開放，做外貿(mào)，地產(chǎn)的這幾年發(fā)財很快，勢頭很猛，徐爸當(dāng)年從收購二手房開始，倒騰了幾年，抓住了商機，如今搖身一變是海囤（海量囤房）族里的貴族了。

賴安世東西不多，他換了舒服的衣服走去公交車站，看見對面在拆違規(guī)搭建的房子，挖機一鏟子下去，還是紅磚的房子轟然而倒，似乎在宣告著另一個時代來臨。

陽光穿透路旁的樹灑下一片金斑，賴安世想，該體面地過去告別了。

“安然度過生命的秘訣，就是和孤獨簽訂體面的協(xié)議?！彼?jīng)在看過這句話，坐在車上看著飛逝而去的風(fēng)景，他重新想起了這句話。

又一面墻被推倒，塵土揚起，靠邊的乘客面露厭惡地關(guān)窗。

那么阿澤，再見吧。賴安世閉上了眼睛。

第17章

小時候家里有本掛歷，就像現(xiàn)在四分一A4紙大小，端莊嚴肅地掛在一臺每次看都要拍幾次的電視機旁，好像時間變成了實質(zhì)物品，看得見摸得著，過一天就撕去一頁。

人這一輩子不知道要換多少這樣的本子然后就真到頭了。

而現(xiàn)在換了電子鐘，會動的景象，還有音樂，還有溫度提示。

于是時間像被鎖在金屬器械里，壞了還能維修，壞了似乎就凝滯不前。

“安爸爸這次網(wǎng)購的東西能用過三個月嗎？”一個小孩問。

被稱為安爸爸的男人正在安裝網(wǎng)購的電子鐘，地板上螺絲刀，鉗子由小孩遞著。

“你這小烏鴉嘴這東西三個月以內(nèi)保修的?！?/br>
小孩吹了個口哨：“耐奈奈肯定又要說你亂、花、錢！”

“蘇淼淼！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女孩子不要吹口哨！”

咆哮的男人正是賴安世，這蘇淼淼是他媽以前手下一個小meimei的遺孤。蘇淼淼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才一歲出頭，還在吃手指，一見生人就嚎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賴媽拐賣來的孩子。

以前只在電視上看過把襁褓留在什么少林寺門口或者放在一個木盆里漂，沒想到那天賴安世開門就看見了本該出現(xiàn)在里的一幕。

那天是立秋，陽光比以往出現(xiàn)的有些早，沖破云層般的力量提早問候人間。他照常早起跑步，一開門就看見門口一團東西。心里一個咯噔，猜到了是個小孩在里面，湊近了，真是團令人心軟的咬著手指頭睡覺的娃娃。

這娃娃一頭黃毛，蓋在眼瞼上的睫毛纖細修長，手指頭如藕，飽滿潤澤。

放娃娃的人很明顯的想讓賴安世母子看見孩子，因為這樓層只有賴安世一家住，而且時間掐得很準(zhǔn)，在賴安世晨起出門前放了孩子，因為一旁的背包背面還有些許溫度，這是一路背著過來蹭了后背留下的。

背包里放了孩子的奶粉尿片和出院證明卻沒有出生證等，賴安世又看見了一個黃皮信封。

把孩子抱進屋，賴mama就被轟天的啼哭聲鬧醒了。

“我這是做夢么？你哪來的孩子？”

“媽，這是你以前小姐妹的……女兒?！?/br>
信里寫了幾段話，看的出寫信的文化不高，字跡猶如小學(xué)生。

開頭千篇一律寫著“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

“我已經(jīng)回老家結(jié)婚了。”賴安世念著，賴媽熟練抱著小孩在臂彎里顛著哄著。

“秀芳姐，你是我在這城市唯一相信的姐，你有個好兒子，兒子還這么大了是你的福氣，那該死的男人良心沒被狗吃還知道給你娘倆生活費，我連孩子他爸在哪都不知道。我求求你們，養(yǎng)了這個孩子吧，我得回老家了，我得重新開始，我想當(dāng)個好人了?！?/br>
后面寫了孩子的喂養(yǎng)內(nèi)容，以及千般感謝的話。

秀芳正是賴媽的名字，而后來知道他們搬到這里的人只有她以前那工作的一個女孩了。

“該送哪送哪去，福利院孤兒院以后肯定有人收養(yǎng)她，聽著哭的陣仗我就頭疼?！辟噵尠押⒆尤o賴安世，意思是送走。

賴安世沒動，低頭看著一張小臉哭得紫紅的孩子，她的拳頭攥緊，在衣服里的小腿使勁蹬著，似乎把被拋棄的怒火全撒在賴安世身上。

也許是這天的陽光過于令人神經(jīng)放松，也許是小孩的遭遇與自己有些相似，也許是他大發(fā)慈悲想做件大善事，也許是一種神奇的情感促使他放不開手，賴安世說我們養(yǎng)她吧。

他今年27了，拿著博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