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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兩清了,君無戲言——不過我很傷心呢,知還,為什么你會不愿意留在我身邊呢?”顧知還奇道,“當(dāng)了二十三年死士,誰會想繼續(xù)做奴仆啊?”“你都當(dāng)了二十三年死士了,真以為自己還能做個普通的自由人嗎?”謝羽生笑了起來,“留在我身邊才是對你而言最好的選擇?!?/br>顧知還驟然冷了臉。接下來數(shù)日,他都不曾與謝羽生交談過一次。淺蒼城的城守客瑾南這幾天過得相當(dāng)恍惚。他聽說了西北的柔然進犯,好在淺蒼位于天水西南,與南面諸城互為犄角,因此柔然放棄了這么一條攻打麻煩油水又不多的線路,他本以為可以安穩(wěn)過幾天日子。然而,世間好事總有這么個然而。晉王殿下從天而降,憑印信調(diào)走了此地糧倉堆積的所有存糧,他當(dāng)然想過抵抗,因為這不和規(guī)矩,即使是親王也不得隨意干政——但那把抵著他脖子的刀實在太真實。“你若是不肯干,我就換個肯的。打敗柔然得勝歸來后,你猜皇兄會追究淺蒼城守因為害怕柔然進攻暴斃而亡這種丟了朝廷的臉的事情嗎?”他不敢猜,屈辱地同意了。不過幾天后,從橫無關(guān)得到的消息令他稍感安慰。橫無關(guān)的副將張巍時和守將俞連山大吵一架,率領(lǐng)三分之一守軍跟隨晉王離去,前往天水。俞連山一向以治下嚴(yán)謹(jǐn)在西北聞名,這下他真是面子里子輸了個干凈,對比得他個文官被武力強迫完全不丟人了。“呃,義士為何一直打量在下?”張巍時汗顏地問道。他是沒太看懂顧知還整天冷著張臉保護晉王、晉王又笑瞇瞇地跟在他身邊不斷說些奇怪的話即使被刀比了脖子也不惱是什么關(guān)系,索性以江湖義士籠統(tǒng)而稱。“我有點兒好奇,你看上去挺聰明的,為什么會被他的話騙到天水去?”顧知還抬眼。張巍時回頭看了看正盯著他們這邊的晉王,似有所悟,“這并不是欺騙啊。無論這一戰(zhàn)結(jié)果為何,晉王殿下都會身陷天大的麻煩之中,這天塌了他都愿意在前頂著,我又怎能不追隨其后?!?/br>“……我原以為你們至少有點兒自己的思想,沒想到你比他的侍衛(wèi)們更無主見。你就這么想當(dāng)他的奴仆?”“主見?奴仆?噗,哈哈哈哈?!睆埼r大笑起來,“不,這是我心之所向,他正好在那前方而已。職責(zé)所在,我始終下不了決心離開橫無關(guān)。但要我無所事事地等著天水淪喪,百姓慘遭掠奪屠戮……萬無可能?!?/br>顧知還越發(fā)困惑了,但眼看也無法把談話繼續(xù)下去,遂決定過后再談。能為天下大義為百姓之命,對自己的主將拔劍相向的張巍時其實暗地里頗得他的好感。他覺得這人應(yīng)該同他一樣,具備一顆自由的心才對。這談話沒有繼續(xù)。接下來的數(shù)日,光是借著天黑偷襲柔然軍營、引開其注意力,再將大部和運送的糧草安全運入天水便足以令人無暇顧及其他。顧知還無法再向張巍時詢問自己的困惑了。因為后者已在掩護大隊入城之夜,死在流箭之下。第十三章楊素修咳了起來,他前天在城墻上指揮調(diào)動人手防御時吼破了嗓子,至今仍是砂礫刮磨般地痛著。八月末的風(fēng)已冷到人骨子里。這樣冰冷的秋天,居然真的有援軍和糧草來了,還是晉王親自押運。今年春夏少雨,北方大片的牧場寸草不生,柔然一族如果不南下打劫,入冬后果可想而知。無奈他在數(shù)月前進諫的奏章石沉大海,到最后他只得到了死守的命令。他以為這里早已被拋棄,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是拼盡生命拖到嚴(yán)冬來臨。“楊將軍,你快去休息吧,早就過了輪班的時辰了?!鳖欀€如同一片薄薄的影子般從塔樓中的陰影里出現(xiàn)。“我還不困,多謝關(guān)心。”楊素修點點頭,“你去勸勸殿下早些歇息才是,他十二個時辰?jīng)]合過眼了,又不比你我有武功在身?!?/br>顧知還皺了皺鼻子,“讓他使勁折騰吧,早日倒下,早日救他一命,我早日重獲自由?!?/br>楊素修想起晉王抓緊一切治療傷者和倒地休息的間隙對著顧知還拋去無數(shù)個哀怨媚眼的場景,縱使夜風(fēng)冰冷,空中彌散著一股血腥和木石燒焦后的臭味,他也忍不住猛地吸了幾大口氣,壓住伴隨笑意從肋骨上傳來的鈍痛。“難怪,難怪?!彼€剩最后一段城墻沒有巡視完,索性朝著顧知還招招手,讓他跟著自己一起走,一邊繼續(xù)道,“難怪你會來找我抱怨,而對晉王殿下只施以白眼。你覺得我和你是一樣的,被君臣之別約束著不得不侍奉殿下為主,但你又覺得,以你我的能力,本可選擇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對嗎?”顧知還有些茫然,交淺言深本是大忌,何況是千面又擅詭言騙人的他。他無意中繃緊了脊背。楊素修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將自己的長槍在地上一杵,“無論是你還是殿下,都并不了解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你們之前都生活在最不自由的地方。不過,誰不是如此呢?我楊家世代鎮(zhèn)守邊關(guān),我幼時也愛那書上戲里的風(fēng)流才子、白衣劍俠,但我所習(xí)長槍所學(xué)韜略,眼中所見大漠荒山,和在這樣的條件下艱苦度日的百姓。我不可能拋棄他們,不可能離開這城池土地,卻又遭逢如此絕境。殿下來了,我因此而敬重他?!?/br>他正好走到一個昏昏欲睡的士兵背后,便用了槍柄將其輕輕打醒,笑罵幾聲。“百姓為生計拘于土地,朝夕勞作;士卒為勞役困于邊城,日夜不休;你看,就連號稱蒼天之子、黃金雄鷹的柔然大汗,也不得不為了過冬的食糧,驅(qū)使子女屬民,不遠(yuǎn)千里進犯我朝,將他的子民消耗在這城墻之下。誰是真正自由的呢?好歹我還算遵循己心而作為?!?/br>他的嗓音越發(fā)沙啞,卻笑得越發(fā)豪爽痛快。“你覺得自己是不自由的,那只因你堅持著自己做事的準(zhǔn)則,有恩必報;心中又仰慕為國為民之大義者,所以一直逡巡于此而不肯離去。不然,以你的身手,悄然而去,也無人可知。那些前來襄助的俠客,你雖然言談多有不屑,心中卻頗為向往吧。無論死士或者俠士,你也是個江湖人?!?/br>楊素修拍了拍顧知還的肩膀,“殿下并非我的主人,他只正好在我所行之道上;他也不是你的主人,只正好是你報恩的對象而已。放輕松一點,不要這么苦大仇深?!?/br>“……類似的話我似乎在哪里聽過?!?/br>——這是我心之所向,他正好在那前方而已。顧知還復(fù)述了這句話。楊素修怔了怔,“巍時啊……”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