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說你那表情到底怎么回事?。?？”

    “這樣的話，我也能放心了?！?/br>
    我點了點頭，伸出手去，抓住了夢野的肩膀。

    “聽我說——風(fēng)乃快出事了。”

    “都說了不要用這種蠢話來試探我——雖然很想這么說，但看你的表情，這事應(yīng)該是真的吧。”夢野恢復(fù)了冷靜，她瞇起眼，目光冰冷而又銳利地投射過來，“你知道什么？”

    “你知道泡禍嗎？”我問她。

    “那些漂浮的東西？”夢野仰起頭，看了看那些漂浮在夢境上方的泡泡，“那些東西很危險，連我都不敢碰——你提起這個，是要說什么？”

    我看著那些五彩斑斕的巨大泡泡，從我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它們就始終懸浮在我的夢境上方，每一天，每一夜，我都能看到它們與這個夢境融合，即使暫時還算遙遠，也能聽到那泡泡中空寂的回響。

    “那些泡泡上浮的時候，會發(fā)生什么，你明白的吧？”我問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那些泡泡好像又變得更大了。

    之前……有這么巨大嗎？

    巨大到，已經(jīng)侵占了半個夢境世界；巨大到，好像我只要踮起腳尖，就能碰到它一樣。

    “啊，我明白?！?/br>
    夢野微微垂下眼簾。

    “已經(jīng)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看到不想再看了?！?/br>
    明明是很悲哀的一句話，不知道她究竟經(jīng)歷了多少，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我卻從中聽出了另一重含義。

    ——那么，你果然是很擔(dān)心我啊。

    明明這么討厭，明明不想再看到，但是卻還是來了這布滿了泡泡的夢境之中來見我。

    “那么，果然是那樣嗎？”夢野轉(zhuǎn)而將視線投在我臉上，“風(fēng)乃夢里的泡泡，終于要上浮了嗎？”

    “嗯?！?/br>
    雖然我看不到風(fēng)乃的夢，但是算算時間，應(yīng)該就是最近了。

    時槻風(fēng)乃與暗黑_童話之夜的終結(jié)。

    斷章格林童話的初始。

    “再這樣下去的話，風(fēng)乃會殺了父母，然后在雪乃面前自殺?！蔽逸p聲說出我所知道的結(jié)局，“而雪乃會因為這份創(chuàng)傷，從此走上不可回頭的路?！?/br>
    那個天真又溫柔的女孩，從此將完全舍棄作為一個普通人的人生，拋棄所有能夠在常識社會生存的未來，只為了向奪走了她一切的【神之噩夢】復(fù)仇而活。她將永遠與自己最恐懼的東西伴生，汲取恐懼與痛苦的力量，在隨時會墜落的懸崖上，孤身一人戰(zhàn)斗。

    她甚至將不再是她自己。

    她會穿起jiejie的哥特洛麗塔洋裝，學(xué)習(xí)jiejie的服藥癖，用jiejie的小刀，像她一樣自殘——并且用這份痛苦與【泡禍】戰(zhàn)斗。

    那是一條絕路，沒有得救的希望，隨時都會死去，甚至可能至死都無法見到自己最憎恨的復(fù)仇對象。

    “風(fēng)乃不會的?！眽粢鞍櫭?，“她和我不一樣，她從來沒有憎恨過父母——哪怕一次都沒有。那個蠢貨理解他們一切的所作所為，并且全盤領(lǐng)受下來，她完全不懂得要怎么樣去憎恨一個人——她如果能有那種程度的自私?jīng)]準還能活得好一點。別說憎恨母親到要殺了她的程度，她一直為自己不能滿足他們而感到悲哀呢。要說的話，她對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管她了吧？”

    是啊，夢野說的沒有錯。

    正因為我全部看了下來，所以我才明白。

    她說的都是對的。

    時槻風(fēng)乃，從沒有一次對父母生出過殺心。她甚至對自己破壞了家庭的和睦感到抱歉。她為自己是家里的異物、為自己永遠不可能如母親所愿、母親也永遠不可能理解她而感到悲哀。

    她唯一希望的就是，父母可以不要再管她了。

    甚至可以說，一直以死者自居、如死人一般生活的她，之所以還沒有去死，大概是她對家人獨特的溫柔方式吧。

    “所以，風(fēng)乃絕對不可能殺了父母。”夢野如此斷言。

    “正常的話，確實不會?！蔽铱粗虼蟮呐菖?，輕聲道，“可是，如果她瘋了呢？”

    斷章格林童話，是一個十足的克蘇魯系故事。

    克蘇魯系的設(shè)定里，有一個很重要的概念就是san值（sanity），也就是理智或者說精神力。

    【噩夢之泡】之中本身就蘊含著難以名狀的恐怖與瘋狂，由于【神】具有全知全能的屬性，祂的【噩夢】中的恐怖與瘋狂也具有極強的感染力。

    在原作之中，不止一次的暗示甚至明示了——當【噩夢之泡】上浮之時，受其影響的人將相當程度的喪失理智。

    當【泡禍】發(fā)生之時，作為泡禍中心的風(fēng)乃——成為異端的風(fēng)乃——還能夠保有她的理智嗎？

    “你也明白那個是什么東西吧?！蔽抑噶酥改莻€泡泡，“既然你也看過數(shù)不清的【泡禍】了，那么你也應(yīng)該了解……在那個的影響下，風(fēng)乃會殺了父母，其實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不是嗎？”

    當她在泡禍的影響下變得瘋狂之后——

    “——我明白了?！?/br>
    夢野的神色蒙上了一層陰翳。

    “可是，我們又能做什么呢？”她問，帶著些許悲哀，“如果可以剝離【泡】與【夢】的話，我早就這么做了?！?/br>
    在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難道、夢野你……”

    你之所以會拋棄現(xiàn)實，永遠地進入夢的世界，就是因為……

    “我沒有辦法?！?/br>
    她側(cè)過頭，聲音低了下去。

    “我試過了……什么都……最后我發(fā)現(xiàn)我沒有任何辦法。”

    在我進入這具身體之時，我就發(fā)現(xiàn)了，每當我做夢的時候，總能看到巨大的泡。

    我也問過ai那是什么，它告訴我，那是原主遺留下來的東西，最好不要碰。

    現(xiàn)在想想，那大概就是……夢野所殘留下來的【噩夢之泡】。

    “無論是剝離，還是打碎，都不可能。尤其是后一點……會帶來非常糟糕的后果?！?/br>
    她垂下眼。

    “我也試著將我認識的一個小姑娘的【噩夢之泡】剝離，但是……那卻讓她的噩夢提前上浮了。”

    第一次，我看到愧悔的神色浮現(xiàn)在她臉上，盡管只是一閃而逝，卻如此鮮明，幾乎刺痛了我。

    “我沒有任何辦法，你明白嗎？”她咬著嘴唇，似乎這樣就能克制住哽咽的沖動，“我從十二歲第一次在我和風(fēng)乃的夢里看到這個，就一直……我一直……但我就是沒有辦法！”

    那是，多么痛苦的話語。

    女孩通紅的眼睛望著我，帶著難以言喻的絕望與悲哀。

    “你說……要怎么辦？”

    “殺了神?！?/br>
    我看著她，如此說道。

    第121章 沒事不要給自己插旗。

    啞然，完完全全的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