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也要好自為之。”

    身后傳來曹月牙嘶啞的警告聲。

    顧阿纖知道這種敵意是永遠(yuǎn)無法消除了，曹月牙把命運的不幸歸結(jié)為她的原因。在她這種自私自利的人眼里，任何人不肯為她做出犧牲都是有罪的。

    回到藕香閣，剛進(jìn)院就聽見婢女們細(xì)細(xì)哈哈的拿著小盒子不知在看什么。見她回來，瓔珞連忙迎上來，“女郎怎么一個人？碧圓呢？”

    “在這兒呢，你是不是以為我去玩耍了？”碧圓突然從顧阿纖身后跳出，指著自己鼻子道，“女郎剛剛讓我給郎君送點心去了。要不然我怎會拋下女郎一個人？”

    “是，知道了，你很忠心?！杯嬬笮Φ馈?/br>
    顧阿纖心情突然清朗起來，不管怎么樣，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泔水巷的顧阿纖了，她有父母兄長，還怕一個小小的曹月牙？

    “你們在做什么？”她笑瞇瞇地問。

    “女郎，今日是七月七乞巧節(jié)，奴婢們在抓喜子?！背踉婆跗鹌岷凶屗?。

    顧阿纖本能的一閃。那不是蜘蛛嗎？

    “女郎怕喜子？”初云驚愕道，“都怪奴婢......”

    顧阿纖笑著搖搖頭，“我何止怕喜子，只要多腿的蟲子我都怕?！?/br>
    瓔珞捧著一個大一點的漆盒過來，“女郎怕喜子，那是奴婢幫女郎挑，還是女郎自己挑？”

    知道那盒子里一定裝滿剛抓的蜘蛛，顧阿纖忙道，“你來吧?！?/br>
    這是乞巧節(jié)的風(fēng)俗，抓一只蜘蛛放進(jìn)盒子里，第二天看誰的網(wǎng)結(jié)的密，誰就乞到了巧。預(yù)示會越來越心靈手巧。

    “那奴婢給女郎挑只最大的?！杯嬬竽弥浑p玉箸低著頭在盒子里夾夾夾的。

    顧阿纖想到盒中的情景，就覺得頭皮發(fā)麻，立時躲回屋子里。

    到了傍晚，瓔珞給她梳了一個朝花髻，斜斜的插了一支金雀步搖。雀兒銜著一串金穗，走一步搖幾下。連耳鐺也是指甲蓋大小的金雀，又別致又活潑。

    到了廳堂，顧明蓉早就到了，正依偎著顧夫人說笑話。見她走進(jìn)來，眼神立刻黏過去，“阿纖這支步搖和耳鐺別致，一定又是阿母給的，阿母偏心?！?/br>
    “你阿母也沒少給你東西，阿纖剛回來，這樣盯著沒有阿姊樣。”一旁的顧司空道。

    顧明蓉立刻坐直身子，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阿父以前雖待她嚴(yán)厲，但是還是個慈父。怎么顧阿纖一回來就立刻變了？阿母也沒有這樣快。

    “好了，今日過節(jié)?！鳖櫡蛉说溃又ゎ^對顧明蓉說，“前兩日才給了你一套琉璃首飾，你不是很喜歡嗎？”

    顧明蓉眼圈更紅了。

    阿母以前也不這樣的，不過一套首飾，值得不停地提嗎？

    “喜歡雀樣的頭釵？改日阿兄給你弄一支。”顧弦連忙息事寧人。

    還是阿兄對我最好，顧明蓉垂眸心道。

    這時，幾個婢女搬過一座用錦結(jié)成樓殿，五六尺高。陳以瓜果酒炙，以祀牛女二星。

    顧夫人笑著說，“今年的乞巧節(jié)我們家有兩位女郎，那么讓誰去祈福呢？”

    顧阿纖看顧明蓉低著頭不語，于是說，“讓阿姊去，阿姊往常做習(xí)慣了，一事不煩二主?！?/br>
    顧明蓉也知這時必須謙讓，她不情愿地抬頭道，“讓meimei吧，meimei剛來，自然以她為先?！边@個祈福，每家牛女二星只能聽見一人的愿望，再多許就不靈了。誰不想年年有個好兆頭？

    顧夫人拿起案幾上的一個白玉小盒，“這里面有兩尾七孔針，誰絲線穿的最快，就讓誰去?！?/br>
    穿針乞巧，這也是傳統(tǒng)了。顧阿纖和顧明蓉都欣然點頭贊同。她倆一人手拿一枚金針和一根絲線，在婢女敲響手中小鑼時，同時穿針。

    但是顧明蓉素日從不做活，每日只吟詩作畫，哪里比得過阿纖。顧阿纖穿好后交給顧夫人查看時，她還在那笨手笨腳的往針眼里懟。

    “我輸了?！彼畔箩?，極力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那就阿纖去祈福吧?！鳖櫡蛉诵Σ[瞇道。

    顧阿纖看了顧明蓉一眼，見她神情平靜，便點點頭走向錦結(jié)成的樓殿。

    “祈福不可貪心，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飲?！鳖櫵究諟睾偷?。

    許什么呢？

    顧阿纖跪在席上，看著夜空。想了想，閉上眼睛。

    希望有一位郎君，可以與我一起蹣跚漫步。在夕陽西下，白頭到老，相濡以沫。即便紅顏消逝，也不會被厭棄。他最喜歡我，只喜歡我。

    祈福完畢，婢女們?yōu)槊總€人奉上食盒，動清商之曲，絲竹聲聲。

    “今日聽聞阿覺帶回的那個女子與你說話了？”顧夫人忽問。

    顧阿纖微微一怔，有些忐忑道，“阿母，我做錯什么了嗎？”

    顧夫人笑著溫言道，“不算做錯，只是那種家妓，你回應(yīng)她便是掉了身份。下次她再與你搭話，不要理會就是?！苯又殖谅暤?，“阿覺也是，不好好管教自己的下人?！?/br>
    顧司空皺皺眉，“我會說他的?！?/br>
    顧夫人滿意地點點頭。

    婢女們忙來斟酒，氣氛又回到剛剛的舒緩中。

    顧阿纖剛想割片炙rou吃，就聽顧明蓉笑道，“說起來也不怪那個家妓。畢竟meimei與她熟識，豈能不打個招呼？”

    顧夫人一愣，看向顧阿纖。

    顧阿纖輕輕捏捏衣帶，瞥了顧明蓉一眼道，“你倒對我了解的清楚?！彼聪蝾櫡蛉?，“也不是什么熟人，是我養(yǎng)母的外甥女。因為家中欠債便把她賣掉了。誰知被大兄買了回來。也真是巧?！?/br>
    她隱瞞下雞鳴寺的事情。雖然逃出一劫，但是并不光彩。這段事情對高門來講甚至是恥辱的。她料定這些是王小娘告訴顧明蓉的，也知道曹月牙一定不敢講雞鳴寺的事情。因此并不擔(dān)心。

    顧明蓉咬了一下唇，又笑道，“哪里是巧，不過順手買個奴婢，這也能被你猜疑。”她說完這話再不敢挑釁，老老實實低頭吃飯。

    顧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倆一眼。

    經(jīng)過這個小插曲后，樂女先上舞藝，氣氛又歸為和諧，一家人守著明月笑語晏晏。

    宴席結(jié)束后，顧阿纖回到藕香閣。

    臨睡前瓔珞往她床邊小幾上放了一個巴掌大的白玉小盒。她知道里面是蜘蛛忙道，“放遠(yuǎn)一點?！?/br>
    瓔珞抿嘴一笑，拿走準(zhǔn)備放在窗子邊，卻露出下面壓著的一封信來。

    “這是哪來的？”顧阿纖問。

    “是郎君著人送來的。”

    阿兄？有什么事不能當(dāng)面說？她疑惑地拆開來。里面沒有字只有一張小畫。畫上畫著一只荷花燈，飄在茫茫水跡上。右下角有個小小的宴字。

    顧阿纖心臟跳錯一拍，衛(wèi)宴？

    瓔珞擱好白玉盒，看著窗外的明月道，“八天后就是中元節(jié)，到時街上很熱鬧，女郎可以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