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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了他出去,他一抬頭,顧昭一只手托了腦袋,已經睡著了。新仔小心的過去,輕手輕腳的扶著顧昭的腿往里放好,又幫顧昭蓋好錦被,方解了幔帳合攏,打開香爐子,熏了兩個果香餅子進去,熄了燈,沖門口噓了一下,細仔點點頭,抱著鋪蓋進屋,輕手輕腳的鋪了席子,攤開被子鉆進去后,新仔才出去合攏門。顧槐子帶著一個年輕的家將過來低笑著聲問:“睡了?這一天折騰的,難為七爺了。”細仔笑笑:“睡了,往日總要貼燒餅好久,今兒也奇了,動他也不醒,睡得香。”顧槐子滿意的看看口干舌燥的吳行首,便夸他:“一路閑了,便來陪我們小七爺說話兒,七爺喜歡你?!?/br>吳行首也高興,笑笑滿口應了。“我那里有七爺莊子上出的好果酒,一會子給你兩壺,你拿去嘗嘗,跟你那個新買的女娘也好吹吹牛皮?!奔氉泻芨吲d的與他們三人下樓,那帶來的家將,便搬了一把座位,悄悄的坐在顧昭門口守著。第二天一大早,有驛站小吏,挨個院子喊了人,燒了熱水,將昨日客人定好的大餅子,rou干用大籃子裝了送了幾籃子到顧昭車隊,顧昭給自己人都定了最好的干糧,面粉都是兩磨的麥粉,跟他出門定不會委屈到。車隊再次上路,天色已經逐漸亮起來,顧昭在車里又睡了一個回籠覺,他這般好睡,引得定九先生好不羨慕,他一把老骨頭都要顛簸散了,若不是昨夜好睡,他怕是扛不住,今日歇過來了,趕緊就去七爺的車里,干好本職工作為妙。顧昭盤腿坐在車里,看著攀爬上來的定九先生,怪可憐的,賺點錢容易嗎。“定九先生何苦如此,多歇幾日,不必這般辛苦?!鳖櫿褎袼?/br>“無事,無事,老夫也歇好了,來陪七爺說話兒?!倍ň畔壬郎蟻?,靠著一邊的車壁,喘了幾下。帶他來,愚耕很不高興,這行當也有競爭,定九決定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壓那孫子一頭,省的他總是吹,七爺給了這個,七爺給了那個的。顧昭讓了一下,拍拍后車廂的板子:“這樣坐吧,省的你暈。”定九先生無法,也怕一會撐不下,便道了謝,坐到后面,靠著訂了皮,裹了棉,包了鍛兒的壁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笑道:“還是這里舒服,七爺到底是年輕,一日奔波,不見疲態(tài)。哎……好生羨慕啊,”顧昭端了一邊的油桃遞給他吃:“這跟年輕沒關系,早以前,我愛往南邊跑,那邊還沒路呢,這點子罪也不算什么?!?/br>“七爺自是與他們不同?!倍ň诺故呛芘宸约杭疫@七爺,甭管怎么亂,心志不亂,遇到事兒不慌,也能靠得??!他能玩,他玩的東西,這京中紈绔可玩不出來,可玩有什么呢?人家有品格,人情為人,也是相當不錯的,定九先生認為能擔大責任的都是值得佩服的。顧昭直至現在,都沒往經商這邊靠,一來他根本不缺錢,二來,他這身份不得行商事,他門下的商鋪都掛在畢梁立的名下,南貨鋪面是他目前,開門的唯一商鋪。也是覺得,南貨總是源源不斷運來,太浪費了些,素日他花錢粗氣,也要有個解釋,總要有一間興旺的鋪面?,F如今,他的南貨鋪子是京中第一家,賣的都是別人沒有,沒見過的物事,每月大宗的流水能有幾千貫,單是獨門的果香香精,那是獨一家,一小瓶兒能賣到十貫錢。顧昭嚴守這一種底線,就是絕對不去觸動這個時代,要知道時代有時代的路,你不能把白銀時代的東西往青銅丟,倒不是說他做人有什么準則,而是,他懶,不耐煩這些。也有商人,見賺的多,打了去南邊的主意,可惜,南邊,南邊大著呢,那邊連個目標都沒有,也沒個范圍,也沒顧昭這般在那邊有巨大莊子做墊底兒,最重要的是,沒有一條明確的道路,路線是個非常重要的詞匯,古代人出門,必然要探路,有了路方能四通八達。不然,天大地大,連個路標都沒有,會迷失的十年幾都回不去。這不是瞎說,目前南邊,天大地大,綿綿百里熱帶森林到處都是,顧昭當初也受過罪,可他有大方向,知道那里距離海洋最近!不然,一路平鋪,沒頭蒼蠅一般亂入,那山上住的都是少數民族,各民族的語言,圖騰都不同,講究也不同,且還未開化。有什么,會什么,換什么,要什么,北商皆不知,倒是有一些賣私鹽的想做這般買賣,可惜,大海邊,獨不缺的就是鹽,那些部落早就有這樣的手藝,井鹽,海鹽都會制,綾羅綢緞人家也不認這個貨物。有時候,少數民族更看重情義,恩,有情有義。就拿顧昭的奶哥畢梁立來說,他在南方,有個相好,人家目前是部落的女首領,最稀罕畢梁立那一身的白rou,也許是,畢梁立那種默默無語的殘缺美觸動了她?也搞不懂誰搞誰,反正,畢梁立每年都要找倆月去那邊呆呆。那女首領的部落附近有銀礦,顧昭便命畢梁立便用酒,銅器,驢子,耕牛跟他們換。且說定九先生坐好,閑話幾句,就取了懷里的一卷帛布出來攤開道:“七爺,老爺說,你想聽聽上面的古,老夫早先在衙門的時候,倒是記得一些,寫了下來,您看看?!?/br>顧昭看那一副密密麻麻的皇室宗師圖譜,頓時有些亂,皇室,皇室,這大梁的新皇室家族人還是很多的,光先帝就兄弟七八個呢,不出五服親戚,就更不要提了。“沒事,不說其他家,我就停下先帝所出的這幾個,素日我住在平洲,后又去南邊闖蕩,也不注意這個,怕是以后常駐京中,一般的宗師便也罷了,就怕招惹了當權的幾個,給家里闖了禍事,到時候哥哥也護不住我?!?/br>定九先生更是敬佩,不為別的,就為七爺這份覺悟,這份清醒的紈绔保身之道,便是比他大一些的官宦子弟也未必懂得。定九先生將帛布卷卷,剩下最后半尺之后開講:“這事兒,要從頭提提,早年,前朝蕩帝當政,驕yin奢侈,民間更是混亂,那年正趕上蝗災,天下便大亂了,那時候有句哀詞兒,是這般唱的,蕭蕭匹馬過隴西,隴西,就是咱現在去的地兒,這地兒,這一路也不富裕,怕是依舊有饑民?!?/br>定九先生用手卷卷布帛,繼續(xù)叨咕:“滿目饑民不可看。十里路千家冢,一家人哭兩三般。幾多白骨滿乾坤,鴉啄骷髏血未干(借鑒流民詩,作者不可考,有幾個版本,略改),說的就是那時候的慘狀,那時候咱大梁的先帝爺,還在平洲,那時候顧家也在平洲,先帝的先祖當初被前朝封過諸侯,有五十的封邑,傳到先帝,那是第十七代了。那年蝗災,平洲也被波及了,不但蝗災,還有瘟病,那人死的埋都來不及埋,老夫先祖,有個姑姥姥,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