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3
咯咯噠噠的在付季腳下啄食,一只瘦驢被主人強(qiáng)拉著青石板潔面上一邊甩驢糞蛋,一邊走。“鍋灰……鍋灰兒!”茶棚邊上挎著籃子,賣鍋灰饃饃的小童來回吆喝,一時(shí)間,街邊熱鬧喧鬧之聲不絕于耳。付季坐的這茶棚周圍是本縣的集市,正是熱鬧所在。一來這里正對著縣里的城隍廟,自古有廟便有集市。二來有廟則有衙。澤州縣衙正依著城隍廟修建而成。因此,有衙也有門市,自然,這廂就匯集了不少人氣。說來也巧,這幾月,外地被接回來的遷丁民都陸陸續(xù)續(xù)的歸鄉(xiāng),團(tuán)團(tuán)的聚在縣衙門口等著領(lǐng)慰銀,因此這邊滿大街走的,坐的,躺著的都是衣衫簍縷的落寞歸鄉(xiāng)之人。來來去去的鄉(xiāng)老,七嘴八舌的交談中,滿耳朵都是各鄉(xiāng)各地的土話,有些付季能聽懂,有些卻半句都不明白,滿大街的人口,卻無一人說付季熟悉的鄉(xiāng)音,哎,說起來,找不到家的,何嘗只有他一個(gè)。付季心里愁苦,不由眉尖緊蹙,又露了悲容。“小郎,今日還未打聽到?”周老丈洗了一會子茶碗,收拾停當(dāng),見付季愁眉不展,便過來與付季閑話。付季苦笑,請老丈坐下后,又微微的搖頭道:“也測聽了一些人,都知道槐樹村,可惜卻都不是?!?/br>周老丈無奈的嘆息了一下,他在這里擺了二十多年茶攤。付季此種遭遇,他在此見了何止只有一次。老丈心里也有怨氣,便不由得埋怨起來:“小郎是個(gè)讀書人,有些話,老漢本不該說,可是,卻咽不下。小郎,您說,天下大了去了,為何偏偏不是別的郡,卻只是咱烏康往外遷丁。難不成咱烏康動了祖土,壞了天老爺?shù)暮檬?,招了?bào)應(yīng)不成?”付季取了茶碗端起來喝了一口,嘆息了一下道:“老丈不知,自古禍福相依。從烏康遷民,卻是有原因的。一時(shí)……也不能詳說,這么說吧。前朝那會兒兵亂,天下間到處都是兵禍。咱烏康這邊,卻到處都是深山老林,自古烏康出綠林土匪便是這么來的?!?/br>周老丈不懂,便又問:“兵禍跟咱烏康作何關(guān)系?老漢不懂?!?/br>付季笑笑,只能耐著性子繼續(xù)解釋:“咱這里都是深山老林,大隊(duì)的人馬進(jìn)不來,只要有兵禍就拖家?guī)Э谕肿右汇@,就誰也找不到了,因此兵禍并未殃及烏康,人丁興旺之一也?!?/br>“是這個(gè)理兒,是這個(gè)理,老漢家里也躲過,那山里如今還有老窯放著一些柴薪呢。”周老丈連連點(diǎn)頭。付季又道:“還是前朝那會子,兵禍完了,又是瘟疫,這天下間卻又死了不少人,那甘州,常州,青州,埝州,禹州便是這般絕的戶的。如此,各地便有了民亂,咱大梁圣祖那會子平洲起兵,也是為這個(gè)。此事說來也巧,咱烏康人喜酸,平日誰初一十五,家家熏醋,也不知如何了,這熏醋卻跟瘟疫有了對抗,對了方子,因此烏康一郡從未有過瘟疫災(zāi)禍,因此人丁興旺之二也?!?/br>周老丈大驚,原來家家吃醋竟有這般好處,只聽得他不知怎么,心里是又酸又傲的不成。付季用指頭取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個(gè)三字兒,笑笑道:“這三么,便是人的脾性問題,咱烏康有個(gè)老規(guī)矩叫兔子不吃窩邊草。打前朝起,凡烏康本地的守軍,都不愛在烏康內(nèi)里交戰(zhàn),都喜歡把兵引到山陽,引到齊朗作戰(zhàn),因此天時(shí)也,地利也,烏康便都占了。此三條保了烏康郡上上下下子孫數(shù)代延綿不絕,傳承得繼。數(shù)十年間,神州上下顛簸不已,兵禍,瘟疫不絕,連著上下五郡絕丁滅戶。然,大梁初建,圣祖丈量天下人口,卻獨(dú)獨(dú)剩了烏康人丁興旺,竟有四五十萬丁戶,因此……新朝確立,圣祖與那朝上的長官思慮再三。想到大梁興,首要便是從農(nóng)事上著手,天下方能興旺。那絕戶五郡,綿綿數(shù)十萬里的田畝無人耕種實(shí)在是大問題,因此便有了烏康丁禍,此乃福兮禍所伏兮也?!?/br>周老丈聽罷,心里頓悟,真真是又是驕傲,又是難受。他的茶攤就建在縣衙對面,十?dāng)?shù)年間,這烏康被丁禍害的不淺。他家里也有丁民,至今下落不知,心里哪能不生怨恨,如今聽這付小郎一說,卻又恨不起來了。哎,真真是,世間的事情都有因果,烏康這個(gè)果,是上不得下不得,難受的要死要活呀。“……小郎君……真是高見!老漢素日也聽他們說起,卻無一人能說的這般清楚明白。哎,真是長了見識了?!敝芾蠞h一邊抹淚一邊夸獎。付季微微點(diǎn)頭,他心里有事,便也不再說話,只是四下尋找。那周老丈酸了一會子,又悄悄問:“小郎君,您說,這次這些人回來,萬歲老爺,以后還遷不遷人口了?”付季不答,如今他的路通著天呢。烏康遷丁,是肯定還要遷的,只是,如何遷,怎么遷,怎么安排,怎么運(yùn)作,那便是又要有一番安排了。前幾月,小郡公爺顧昭還叨叨過,說是今上要起三大雜司衙門,具體遷丁歸哪里管,什么人承辦,有個(gè)什么規(guī)矩章程付季是烏康人,自然對此事關(guān)心,可七爺不說,他便從不去打聽。心中雖然知道結(jié)果,可是此刻也不能先說了,先說了,恐又要引起民亂。付季與這周老丈說閑話間,茶攤周圍也聚了一些人聽古。因這付季說的清楚明白,他話音才落,圍客中竟有失聲痛哭者,這人哭的心酸,引了那丁民心中的苦根兒,一時(shí)間,縣衙門口悲泣成一片。付季心里難受,便也抹了幾滴眼淚,正難受間,街那邊有人朗聲道:“以往心中多有疑惑,百般不得齊解,不想今日聽到先生解釋,卻原來是這個(gè)緣故!先生大才!”付季一扭頭,卻看到街那邊站著一個(gè)壯漢,這人三四十歲的年紀(jì),粗眉朗目,身材高大健壯,穿一身藍(lán)綢布勁裝,足下蹬著一雙厚底兒布靴子,腰插七星龍泉一口,站在街邊對付季微笑。這人,該是有官身的,許是個(gè)武職。付季一見,心里對這人便有了好感。也是他日常所在,顧家多是這般的利落人物,因此付季便養(yǎng)成喜歡跟武人交往的習(xí)慣。“哎,俺道是誰,該是小郎好運(yùn)道,你的難處,今日卻有著落了。來來……小老兒為你們引見一下?!敝芾险梢灰妬砣?,頓時(shí)笑了,忙站起來為付季引見。這人,卻是澤州的一個(gè)名人,姓石名悟,字緣修,他原是澤州縣令之子,在這縣城有個(gè)巡檢的從九品的官身。石緣修這人自小喜歡舞槍弄棒,為人最是仗義疏財(cái)不過,因此南來北往,都與他有幾分交情。他在本地,各處混的溜滑,在澤州是數(shù)得上的頭面人物。付季與石悟相互見禮,報(bào)了名字,又一起坐下暢談了一翻。那石悟有些見識,又見到付季人品如此上等,不由就愛惜起來。聽到付季說起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