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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指揮調(diào)度。”“林文溪的最后一條簡報,說的是哪里?”“西邊的紅星路吧,我這里有地圖,我們這里是竹海路,有十幾公里遠吶!但是兄弟,你看看這附近,走的人再多,也走不出個十幾公里的路來哇!”說話間,帳篷輕輕抖動起來,一行志愿者面不改色地繼續(xù)幫躺在地下的傷員做護理,并寬慰他們,路正在拓展,救護車即將到來,很快他們將轉(zhuǎn)入更好的意愿做治療,盡管,他們實則誰也不清楚,什么時候眼前這一片荒涼的磚瓦石塊,森然可怖的廢墟間,什么時候才能有一抹綠色迷彩,或者白衣天使們的蹤跡。好在時不時有空投的食物,否則出發(fā)時帶來的補給,眼看就要見底了。新來的志愿者,四散分開,趙淵分到一個手電,比著地圖,摸索方向,往紅星路挪去。這一路的慘狀荒蕪,比西川更甚,路上趙淵總是會碰見讓幫忙的,他都毫不推辭,好在他方向感極強,往往七拐八彎地幫了忙,還能迂回原來的路線,他在地上撿到一個補給包,匆匆吃了些東西,艱難前行。這里再無人間煙火的氣息。隨處可見的瓦礫中,塵土遍布的洋娃娃,壓扁的鐵罐子,還有那邊斜挎下的窗戶,一條白得滲人的窗簾碎扯成長條,在風中高高地飄起,時而垂落下來,像是輪回吟唱的經(jīng)幡。擔架上的人被士兵們,救援隊,消防隊們,一路奔跑從這里抬到那里。那些人身上的襯衫,西服,連衣裙,原來應該很好看,新染過的紅色頭發(fā),本應是當窗理云鬢時。不覺一輪紅彤彤的太陽掛在西天,正對著趙淵古銅色的面龐。天色快暗了,五月的風吹在濕透的薄衫上,暗暗發(fā)涼。中中午到日暮,這里,終是抵達紅星路附近了。趙淵立在高高的一片廢墟中,極目四望,見南邊燈影憧憧,人群涌動,小心翼翼地往那邊挪去。這里是一所小學,救援緊張有序地進行著,警犬和探測器已經(jīng)做了最后的檢查,沒有生命跡象,如果不出意外,最里面那個小孩被運送出來,就該換一個地點了。要么等通知,當夜轉(zhuǎn)移,要么,今晚就該席地休息,這些天,戰(zhàn)士們和志愿者們,都太累了。武警隊長若有所思地在這篇廢墟前抽著煙,滿臉疲憊。可他注意到,所有人員外撤時,有人貓腰直奔廢墟而去。“誰!站住!”擴音喇叭響起。然而趙淵又怎可能停下,他靠近人群時,發(fā)現(xiàn)那個隨之一起進樓去的身影,這個數(shù)日不見,竟像是闊別半生的背影,一下牽扯得他幾乎就要落下淚來。“文溪!”趙淵往里面直沖而去,卻發(fā)覺腳下已然有些站不穩(wěn),整個建筑像是在發(fā)出最后的呻吟,墻壁兩邊的灰塵在顫抖中簌簌而落——余震了!第162章(趙淵嚎啕大哭)命在旦夕廢墟下趙淵看見了林文溪。他起初只看見一個弓著腰的影子,他以為自己是勞累過度,起了幻覺,他努力勸誡自己不要被情緒蒙蔽頭腦,保持清醒,要保持清醒,他想著。當那個影子起身,手中捧起幾個土罐子時,趙淵甚至能清晰看見他眉梢中浸潤的汗滴,晶瑩剔透。那影子的主人許是有所覺察,側(cè)過臉來朝趙淵看著,面色忽然變得蒼白,蒼白得將臉上的喜悅沖淡。土罐子差點掉落下去,他手忙腳亂地收拾著,不忘沖著趙淵欣喜甚至是幸福的微笑。隔著那片墻的窗戶,趙淵看見那斷壁殘垣后,林文溪就站在那里,似乎從來都站在那,從最開始的開始,到最后的最后,他都站在那。趙淵眼里有了淚意,他拔腿沖向林文溪,卻搖搖晃晃地跑不穩(wěn)當,側(cè)身摔在地上。趙淵觸摸著顫抖著的大地,眼前的墻土紛紛跌落,趙淵側(cè)身閃避,絕望地驚呼“不!”大地痛苦地顫抖著,戰(zhàn)栗著,似是無法再承受世界某一個角落的重壓,這樣深沉著的痛楚迅速狠狠擊落在趙淵心中,他看見那片殘斷的墻壁,墻灰不斷震動,大塊大塊的磚頭如雨如淚般落下,塵埃四散,林文溪的背影一瞬時消失在煙塵之后。趙淵發(fā)現(xiàn)自己被塞在一片漆黑之中,看不見任何物事,聽不見任何響動,良久,才聽得遙遙地有人在外面指揮:“兩個救援同志,一個戰(zhàn)地記者,傷者,還有剛才沖進去的男子,一起五個人堵在里面。”“所有人,先撤離安全位置!”震動持續(xù)著,趙淵尋到一張桌子,鉆入底下,背對著不知哪扇墻壁,眼淚嘩啦地流了下來。“文溪——!”趙淵覺得心里撕裂了一般地疼,這種疼痛他從未承受過,倘使有可能,他寧可死去,也不愿再承受這樣的苦楚。趙淵連聲呼喚林文溪的名字,他覺得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對林文溪說,這些話天天都在心中如同入冬蟄伏著的蚊蟲,雖然知道它們在,卻未有過很深刻的感覺,也沒有試圖去消滅它們。自然而然地,久了,就和它們共生了?,F(xiàn)在,卻在此刻,那些蚊蟲似乎入春入夏,全部活了過來,成千上萬,露出了猙獰的面孔,張牙舞爪鋪天蓋地地朝趙淵襲來。趙淵有些憎惡這樣的感覺,就如同他一直嘗試驅(qū)散著眼前的塵埃,可怎樣他都無法撥開這些如影隨形的畜生們,他們無處不在,無時無刻,趙淵似乎覺得他們將此前冬天冷藏的兇狠和殘酷加倍于這一刻報復于他,讓他短短幾秒,仿佛已經(jīng)千瘡百孔。“文溪呀!”趙淵嚎啕大哭,暗夜中,聲似夜梟,凄厲不已。一周前,林文溪隨著隊伍抵達東川,他的任務是負責為東川地震的救援前線撰寫稿件,一方面作為記錄,二方面要和母校,和大學聯(lián)合部有所聯(lián)系,提供最新消息。地震帶來的災難,救援時的窒息感,營救到生命的喜悅,親人生離死別的悲傷在這片灰暗的天空中交織交織,此刻就算是胸有千種般筆墨,然而那些文字的顏色太過青澀,或者是多彩絢爛的,無法描繪出眼前的世界。除了寫新聞,林文溪只能挽著袖子和其他男生一樣去抬擔架,但是他不能干很重的活,抬擔架只能專門抬小孩子,然而任務緊急時,說上就得上。林文溪有一次勉力維持著抬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結果自己差點跌跤,從此這力氣活林文溪算是省下了。林文溪閑不住,乘著醫(yī)療隊伍忙碌,他挨個和每一個傷者聊天,聽他們的故事,聽他們家庭,朋友的故事,方知那些悲歡離合,情意真切。林文溪莫名地想起,要是自己地震時剛才來這邊游玩,趙淵會不會擔心自己,會不會為了自己而來這里,他甚至希望自己被埋在泥土里,是趙淵親手將自己挖出來,第一眼自己除了看見生命的陽光,就是看見趙淵擔心而高興的笑臉。林文溪心中念念不忘,和一個傷者聊著,就聊到了志愿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