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于南望點點頭，在祁藍背后迅速畫下“123”三個數(shù)字，祁藍會意，握著于南望的手松開些，手指輕輕彈動于南望手腕，一下，兩下，三下。三下彈過，于南望突然用力蹬腿向上躍起，小箱子脫手而出砸向鯊魚鼻子，祁藍手中鏟子也猛力刺向鯊魚眼睛。

兩人出手才知道心意相同，都想出手攻擊鯊魚吸引注意力，讓對方先行逃脫。那條鯊魚形單影只，乘著一股暖流誤入這片水域，巧遇兩頭前所未見的古怪生物，正在好奇端詳，誰知這兩頭古怪生物搞突然襲擊，鯊魚敏捷地一甩頭，鏟子戳在鯊魚腮部，魚皮又厚又滑，一層細密鱗片把鏟子的沖擊力卸掉大半，幾乎沒對鯊魚造成什么殺傷力，于南望丟出的箱子倒是砸得鯊魚一個寒顫，猛然向后退了幾米。于南望偷襲得手，猛拽祁藍叫他逃命，祁藍當然不肯獨自逃生，彎腰從地上搬起大塊珊瑚向鯊魚投擲，只是海水浮力影響，準頭不佳。

他依稀記得哪里見過水下遇鯊，迫不得已時就要主動攻擊鯊魚頭部，令鯊魚知難而退。這條鯊魚三四米長，說不定還有嚇退的可能，如果是傳說中十幾二十米的龐然巨怪，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采取“令其知難而退”的戰(zhàn)斗方式了。于南望見祁藍砸不到鯊魚，徑直下來搬動一塊一尺多長的礁石，竭力推著沖向鯊魚，鯊魚被祁藍一頓胡亂投擲已經(jīng)深感sao擾，看見對面又撲過來大塊石頭，不耐煩地向斜上方?jīng)_去，尾巴一甩，當即將于南望抽得連那塊礁石一起遠遠地跌了出去，箭一般游走了。

祁藍趕緊去救助于南望，于南望趴在海底砂礫上，身后升起大量氣泡，氣瓶被撞裂了。祁藍迅速摘下自己呼吸器塞到于南望口中，上上下下檢查他身體，潛水服被劃破了，但海水中未見鮮血涌出，似乎沒受外傷。

他使勁兒拍于南望的臉，于南望睜開眼睛，摘掉呼吸器，勉強勾動嘴角給了祁藍一個笑容。祁藍松了口氣，扶著于南望起來。于南望斜睨一眼氣壓表，雙眼眨動，臉上微微變色，推著祁藍向來路游去。

祁藍卻停下來，把氣瓶摘了塞給于南望，自己伸臂游向遠處，于南望想叫又不能叫，祁藍游向一處珊瑚礁底部，把于南望丟出去砸鯊魚的小箱子撿回來抱在懷里。他這一來一去，至少又耗費一分鐘。于南望迎過去趕緊給他塞上呼吸器，祁藍向內(nèi)吸氣，只覺得已經(jīng)有些費力。

他隨即意識到氧氣不足，必須立刻離開海底，兩人也顧不得找來時路險，徑直往水面上浮去，一邊游一邊吐氣，實在忍不住了才咬著呼吸器吸一口。于南望用手推祁藍懷里的箱子，示意他丟掉贅物，免得影響逃生。祁藍抱著箱子不放，嘴邊咕嘟嘟冒出一連串氣泡。于南望氣得踹他一腳，祁藍把呼吸器塞還給他，徑直轉(zhuǎn)身向上方游去，竟然是不打算再用氣瓶了。

于南望氣急敗壞地將調(diào)節(jié)器含在嘴里，將身上一切贅物統(tǒng)統(tǒng)拋去，緊追著祁藍向上急升，他們此舉十分冒險，如果不能吐盡肺部空氣，極容易形成空氣栓塞，頓時就有性命危險。吐盡了空氣又怕不能支撐到浮出水面，祁藍把氣瓶給了于南望，自己快速上升，此舉已與尋死無異。于南望一邊吐氣一邊追，只見無數(shù)氣泡不斷從祁藍頭部逸出，想必祁藍是知道竭力排氣，只是這里距離海面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到底能不能順利抵達海面仍然是個極大的挑戰(zhàn)。眼看祁藍踢腿的速度已經(jīng)明顯降低，頭部附近的氣泡一個也看不見了。

氣罐中最后一點氧氣在上升過程中緩緩壓入于南望口中，于南望竭盡全力接近祁藍，一把捉住他腳踝，祁藍果然沒有掙扎，于南望攀著他身體，如藤蔓繞樹般躥上祁藍肩頭，張開雙臂從背后摟住祁藍，托著他下頦扭過臉來，吻在祁藍唇上。祁藍全身一顫，于南望舌頭撬開他嘴唇長驅(qū)直入，將一口寶貴的空氣吐入祁藍口中。

他這樣抱著祁藍，兩人上升勢頭減緩，這口氣吐得既深且長，祁藍之前已經(jīng)昏然欲醉，不知為何唇上傳來極其溫熱甜美的觸感，一口空氣被吹入體內(nèi)，神思漸漸清明，只覺得沉重的rou身仿佛有人助推了一把，手臂緊貼身體，腳蹼飛快劃動，在最后一枚氣泡吐出肺部的剎那，祁藍破水而出，將頭探出了海面。

水上風平浪靜，星河璀璨，一望千里，照得海面波光粼粼，星河與大海遠遠相連，蒼穹深遠，神秘浩瀚。祁藍鉆出水面，只覺得仿佛從一個異世界進入另一個異世界，被眼前壯麗奇詭的美景震得瞬間忘了剛才水下驚險，只想叫于南望一起來看。

一扭頭，于南望壓根沒在身邊。

祁藍慌了，他大吼著于南望的名字，努力回想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海水冰冷，唇上溫熱的觸感卻依稀仍在，那口把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空氣，是誰渡到他口中的？

第37章

銀河，星芒，大海，黑夜，無盡的波濤，濕潤微咸的氣息，頭發(fā)上不斷滴下的水，鼻尖上掠過清冷的空氣，一瞬間凝固，定格，化作萬千銀光刺入祁藍瞳孔。

祁藍深深呼吸，把頭頂燈光調(diào)到最亮，掉頭便往海里扎去。

那一聲不曾出口卻幾乎炸了胸膛的怒吼在他心里瞬間回蕩了一千萬遍——于南望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啊啊?。?/br>
探燈發(fā)出最強功效，猶如舞臺射燈般照亮了前方十余米深的海水，碩大雪亮的光柱掃射著海水中的生物世界，魚類倉皇逃竄，躲不及的螃蟹和鰲蝦轉(zhuǎn)頭對著祁藍揮舞大螯，準備背水一戰(zhàn)。祁藍又急又痛，狂亂尋覓于南望的身影。猛然間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燈光中順著珊瑚礁緩緩下墜，頭低腳高，四肢軟垂，似乎已經(jīng)失去知覺，一路壓得鹿角菜和若干牡蠣簌簌而落。

祁藍俯沖過去一把撈起已經(jīng)昏迷不醒的于南望，報復一樣掐住他下頦，低頭噙住于南望雙唇用力向內(nèi)吹氣，于南望微弱地彈動了一下，祁藍隨即將他拖在腋下，拼命向海面游去。

祁藍拖著于南望來到海面上時，這一次上浮恰好在他們?nèi)胨幉贿h的地方，借著星光，祁藍很快辨認出那塊礁石，旁邊還有他們的小艇，他手蹬腳刨向礁石游去，拖著濕淋淋的于南望上了礁石，先把他擺成仰臥狀，跪在身側(cè)，一手托起下頦，一手捏住他鼻子，深吸一口氣，雙唇貼緊于南望的唇用力向里吹入，吹兩口再壓他胸前助他排氣，按壓三十次，吸一口氣再含住于南望雙唇吹氣。

如此這般不知折騰了多少回，于南望一陣痙攣，下頦揚起，發(fā)出輕微喘咳，喘咳之后大口呼吸，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茫然望向頭頂天空。隨后他的目光投向祁藍，一臉懵懂。

祁藍“誒喲”一聲跌坐在礁石上長出一口氣，皺眉閉目呲牙咧嘴：“你他媽的……可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