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南望在身后喊：“我就說你今天上不了班吧！”

“不行！案子壓著呢，我一會兒就走——”

外面?zhèn)鱽硐词珠g關(guān)門的聲音，于南望把劉管家叫過來劈頭蓋臉地罵：“你放了多少？”

“您說要即刻見效的，沒辦法多抓了一點，不過沒事，這東西發(fā)作快，好得也快，今天別再吃東西就行了。”劉管家畢恭畢敬地回答，嘴邊多少是有點兒藏不住的笑，于南望斜睨著劉管家，輕輕給了他一記耳光：“去你媽的，耽誤我正事兒。”

劉管家心想您是除褲襠之外別無正事，這話可不敢說出來，于南望把他一拽，低聲道：“另外有件事，晚上去，要辦妥，絕不能再出差錯?！?/br>
劉管家附耳下來聽著，聽于南望說出一個名字來，眼珠子差點凸出去。于南望將一張銀行卡向他手中一拍道：“放心做，嗯？”最后這一哼帶出輕蔑的肅殺，劉管家諾諾地去了，于南望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陽光，點燃煙盒里最后一根煙。

祁藍是下午歸隊的，局里來電話催，于南望再耍賴也留不住祁藍了。歸隊之前祁藍在于南望那里掛了一瓶生理鹽水拌葡萄糖還餓了一頓飯，邁進局長辦公室時多少有點腳步虛浮，局長和顏悅色，噓寒問暖了幾句，請祁藍在辦公桌對面就座。祁藍有些詫異，局長不算難打交道，不過除了公事公辦之外，跟下屬并無太多溝通需求，今天這是要唱哪出？

局長寒暄幾句便直奔主題：“祁藍，有一個去特警學(xué)院進修的機會，上級考慮了一下，你的年紀資歷都合適，回去準備準備，一會去辦公室主任那里拿車票，到財務(wù)領(lǐng)錢，今天晚上的高鐵?！?/br>
祁藍錯愕萬分：“今、今天？不是，還有案子沒結(jié)呢！”

局長點點頭：“案子移交給小吳他們處理，你先去，這次的特訓(xùn)，省廳很重視，務(wù)必要選拔優(yōu)秀人才接受培訓(xùn)，時間吶，是三個月，比較辛苦，也很考驗人，不過機會難得，年輕人多鍛煉有好處！”

祁藍怔了兩秒鐘：“小吳之前沒主持過殺人案。”

“你剛開始當刑警的時候也沒經(jīng)驗嘛，練著練著就有了?！?/br>
祁藍蹙著眉頭，總覺得哪里不放心，局長拍著他肩膀道：“我也想去啊，可惜年紀不符合條件了，哈哈哈哈哈，人家要30歲以下的，我們都不行了。”

祁藍道：“這是去學(xué)什么？”

“具體的你去了就知道，機會很難得啊，上級領(lǐng)導(dǎo)爭取了好幾次才爭取到的，你可一定要珍惜，爭取拿個名次回來，??！”局長用力拍拍祁藍肩膀，祁藍還想再問，局長的手機響了，局長接起來，那邊傳來一個年輕的女聲：“爸——加拿大這邊冷死啦！我不喜歡這里，我要去新加坡——”

局長咳嗽一聲，祁藍知道不宜久留，立刻快步離開。

他去辦公室主任那里拿了行程安排，發(fā)現(xiàn)這個班已經(jīng)開學(xué)三天，自己去要算插班生。車次晚上六點，得抓緊時間。

回到宿舍，床底下取出行李箱，一五一十往里面裝衣服和日用品。行李簡便，不到十分鐘收拾完畢，就剩下坐在自己床上望著還歌的空床位發(fā)呆。白還歌的床鋪很干凈，像是好幾天都沒人睡過一樣，書架上的書擺得整整齊齊，每一件物品都收在固定位置上。祁藍看了片刻，感覺要遠行的不是自己，倒像是還歌，而且已經(jīng)離開很久很久，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他掏出手機來翻錄音，于南望派司機把他送回來的，一路也沒找到機會聽，祁藍翻著文件，卻沒找到早晨錄的音頻。他有些疑惑，身為刑警，悄無聲息錄音的技巧自己是練得熟極而流，怎么這次卻失手了，難道是早晨肚子疼得失了準頭？不大可能?。?/br>
他緩緩將手機放在桌上，瞪大眼睛將手機從上看到下，從下看到上，看了足足五分鐘是十分艱難地做出一個決定。

他帶著手機去找了王錦江。

結(jié)果很快出來，手機上除了祁藍指紋還有其他人的。雖然只能提取到指紋殘片，不過可以清晰推斷出那絕不是祁藍的指紋，而且還很新鮮，沒有被祁藍的指紋蓋盡，油脂和氨基酸、蛋白質(zhì)都保留得很好。

這么新鮮的指紋，只能是在于南望別墅那里印上的。而能接觸到他手機的人，除了于南望似乎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第84章

祁藍眨著眼睛，覺得喉嚨很干，干得發(fā)疼，腿也有些軟。畢竟他昨天還在發(fā)高燒，而今天早晨又狂瀉了一上午，鐵打的漢子架不住病，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把頭靠在墻上，覺得胸悶。

他想自己在宿舍里昏昏沉沉睡著的時候于南望來把他帶走，也許幫他拿過手機。自己在別墅里休息的時候一直沒有電話，應(yīng)該是于南望幫他關(guān)了機。自己不在早餐桌旁的時候，他跟還歌會說什么？譏諷？爭吵？相敬如賓？閑扯八卦？他們倆都是紳士，受過良好教育，彬彬有禮落落大方，談?wù)勌鞖夂徒ㄖ狞c兒詩詞歌賦專業(yè)術(shù)語，他們不吵架，自然也不會動手，但他們會說什么說什么？我的錄音呢錄音呢！他們到底會說些什么！還歌一直都不喜歡于南望，于南望也不掩飾對還歌的疏離，他一口咬定還歌在吃醋，還歌是不是吃醋不知道，自己對還歌的心思卻是真的揣著明白強裝糊涂。這些年來同吃住同出入早如情侶甚至夫妻一般，如此密切默契的關(guān)系怎能一句好兄弟就揭過去？刑警隊人人都忙也沒耽誤結(jié)婚生子，以他兩人的條件卻堪堪活到二十五六歲還單身，他們的世界早已被彼此占滿，滴水不漏，并不需要各自成家，哪怕優(yōu)秀如薛小冰也是畫蛇添足。

可是為什么會插進來一個于南望？

如果時光倒回一個多月前，他要是知道會和于南望發(fā)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會去奮不顧身地救人嗎？祁藍自問自答，救人是會的，也許不會和他進一步認識、了解、熟悉、發(fā)展……

他試著在心底假設(shè)世上沒有于南望這人，只是黃粱一夢，他不曾認識過他。剛剛這么一想，心口幾乎是絞碎般疼起來。

怎能沒有于南望！這世上怎么可以沒有于南望！他是彩虹上的光，是天堂里的音樂，是異次元的水世界，無限新奇，無限有趣，光怪陸離，他是祁藍活了二十幾歲遇見過的最好的禮物，沒有什么可以替代，也絕對不能失去。

但是還歌呢？可以假設(shè)這世界上沒有還歌來過嗎？

還歌就像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氣，有了于南望之后，他似乎更深刻地意識到白還歌的重要……

祁藍下意識扼住自己的喉嚨，很快就額頭上青筋凸起，滿臉通紅，耳朵里嗡嗡作響，他放開自己，立刻猛烈地嗆咳起來，咳得滿眼都是眼淚。

祁藍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回走，掏出電話撥給白還歌，白還歌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