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

“錢書陽是誰啊，嗯？”

25秋后算賬

“你跟他處了那么久，難道還不知道他一向是個秋后算賬的主？”

我媽急了，從鳧州打著電話過來，說陸路你是怎么回事兒？禮拜六晚上你跑哪兒去了？干什么騙人家小寶說你是回鳧州來了？

我說媽你別急，我都跟小寶解釋清楚了，我是出去接個寺廟翻修的私活兒，這事兒背著我們公司有點兒不厚道，所以我沒敢跟喬家兄妹倆說實話。

這樣啊。我媽稍微安心了點兒，又忍不住數(shù)落我：但是夫妻之間怎么能這樣兒呢，虧得是人家小寶懂事兒，要不你這么夜不歸宿換別人早跟你鬧開了。

什么呀，我又沒背著她在外面亂搞。

你大周末的不著家，還撒謊說回鳧州了，擱別人身上能不懷疑么？我媽不高興了。你們現(xiàn)在雖然還沒辦席，可法律上人家已經(jīng)是你媳婦兒了，你就得對人家盡忠實義務(wù)。

好好好。

陸路，你……我媽躊躇了一下：內(nèi)什么……你真沒亂搞吧？

……媽，有你這么說自家兒子的么。

我這還不是擔心你。我媽低聲嘆了口氣。你……你不知道你大學剛畢業(yè)那會兒，你跟那個錢書陽……唉，我真是連一回想都覺得頭痛。我當時就想，你怎么，怎么……

媽。我忍不住打斷她：誒，這不都過去了么。我現(xiàn)在好好兒的。

嗐，別嫌我多嘴，當年那些話在心里憋了一肚子，也沒地方說。你跟家里鬧崩那會兒我背著你爸爸偷偷看了好些書……大路，你這種情況……你，應(yīng)該是個雙吧？

我頭皮緊了緊：嗯啊。

小寶知道這事兒么？

……我怎么會讓她知道。媽，你別瞎想了。

誒，她不知道就還好。陸路，你的情況特殊，既然結(jié)了婚就安安生生定下來，別的男人女人都別去沾了。小寶這孩子挺不錯，我跟你爸都喜歡。

嗯，我知道。

嗯，我就怕你辜負了人家。我媽舒心地笑了：最開始你說你要結(jié)婚，我跟你爸還擔心，以為你是為了給家里一個交代，出去騙人家女孩子。那會兒我們還想，你要真是不喜歡跟姑娘過日子也就算了，我們就你一個兒子，只要你過得開心就好。

……哦。我手心不由有點兒冒汗。

嗐，我說這些干什么，現(xiàn)在什么都好了。我媽笑語晏晏地：我還等著小寶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呢！

上班的時候孔致友也給我打電話，說陸路啊陸路，你這禍闖大發(fā)了；跟誰出去不好你跟錢書陽，不怕喬謙山撕了你啊。

我說你別烏鴉嘴，我們家大山多深明大義的人啊，我把前因后果竹筒倒豆子似地都跟他交代了，他什么話都沒說。

“放屁?！彼陔娫捘穷^嗤了一聲，“你跟他處了那么久，難道還不知道他一向是個秋后算賬的主？”

我眉頭一皺：“……什么意思？”

“你就跟那兒傻樂吧，今兒一早他敲敲打打地跟我打聽了一下錢書陽在美國的事兒，這會兒已經(jīng)出發(fā)去五泉寺了。”

五泉寺？我一驚。不能啊……他要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要去我總不能攔著。我是覺得你要倒霉，所以過來跟你說一聲兒。

……瞎說。我沒底氣地掛了電話，摁著辦公桌面透過落地玻璃窗環(huán)掃設(shè)計部一圈兒，發(fā)現(xiàn)茵茵不見了。

我想起茵茵這會兒替了姚二胖的職在保管設(shè)計部簽章，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喬謙山那種很陰險很勝券在握的標志性微笑不禁又在我心底升騰起來，我一個冷戰(zhàn)，心說這王八蛋，不能吧不能吧……

我抓起車鑰匙沖出辦公室，跟下面的人胡謅一句說要去跑工地，蹭蹭蹭竄下樓跳上車開往城外五泉寺去了。

我邊開車邊給喬謙山打電話，打通一個給我掐一個。

日，太陰險了太陰險了。

我想起那天在我家里的時候，小寶一走我就二皮臉上身，可勁兒地跟喬謙山起膩。我那時候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心里估摸著既然已經(jīng)叫他知道了，那就干脆痛快點兒承認，反正其實也沒做過什么見不得光的事兒，半遮半掩的反而讓人火大。

我跟喬謙山說了下錢書陽的事兒，沒敢往細了說，只說是以前的一個相好，后來出國了，我們就斷了。

——但當年他跟我是徹底翻了臉的，我們之間真沒有什么了。我現(xiàn)在就惦記著你，真的，我跟毛主席保證。

喬謙山嘴角抽動了一下，一副沒有動怒的樣子：知道了。點兒不早了，晚上吃什么？

我樂了，一高興把他拉到明瑤飯店，胡吃海喝一頓，慶祝我順利過關(guān)。吃完飯我得寸進尺想上喬謙山他家干點兒不正經(jīng)的事兒，喬謙山哼哼著說晚上要加個班，我心里覺得奇怪，也沒敢多問，在他身上揩了幾把油就回家了。

——我還以為這茬算是過去了呢。

車開到一半時靜元給我打電話，說陸工你們公司來人了說要補簽合同，你說我是簽還是不簽??？

我頭皮一緊，說價款變了么？

靜元說價款倒是沒變，還比以前要劃算點兒。主要他們今天突然就拿了一摞證件過來要改簽，我不知道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所以拿不定主意。

我一咬牙，說那就簽吧。

行，問了你我就放心了。靜元高高興興地掛了電話。

到了五泉寺，我遠遠兒地就看見喬謙山的座駕橫行霸道地停在寺門口。我心里一虛，慢吞吞找了個角落把車停好，拔了鑰匙下車想從偏門里進去。

那邊喬謙山的車突然“嘀——”地響了一聲喇叭。我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見喬謙山老神在在地安靜坐在自己車里。

我硬著頭皮走過去，見車里就他一個人。

“茵茵呢？”我找了個不沾邊的問題。

“在里面重新量尺寸呢?！眴讨t山把車窗玻璃摁下來，伸手遞給我一個牛皮紙文件夾，“我?guī)湍惆盐迦路薜暮贤a上了，甲方是我們公司，設(shè)計費按工程款百分之五計算。你是合同的經(jīng)手人，但責任設(shè)計師是茵茵?！彼辉谝獾靥袅讼旅济?，“以后你不用插手這個案子。”

我從文件夾里抽出一份合同，見合同右下角蓋著設(shè)計部鮮紅的公章，經(jīng)手人那兒龍飛鳳舞地簽著我的名字，一看就是喬謙山的筆跡。后面還戳了個我的私章，平時也是放在茵茵那邊保管。

這樣一來我這單私活兒就徹底變成公司的公活兒了。

得，好不容易到手的私活兒錢也飛走了。

合同后面夾著一大摞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