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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他幼年和少年時的遭遇是心疼,但不至于被沖昏了頭腦,誤以為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全是運氣,他前世同樣一個孩子都沒有,但是照樣能壓得滿朝文武喘不過氣來,人人都得贊他一句不世明君。 謝璇張了張嘴,沒想到容辭因為太相信謝懷章的能力,反而不吃這一套,腦子飛快轉(zhuǎn)動,又想到另一個角度的一番說辭,而這些,容辭絕不會充耳不聞。 “陛下是心思深沉,手腕高絕,但他能扛過去的事,圓圓也可以嗎?” 容辭一愣:“殿下這是何意?” 謝璇看著她:“你知道這孩子和陛下長得很像吧?” “……是有一點……” “不是一點兒,他與陛下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現(xiàn)在倒也就罷了,可萬一他們越長越像呢?將來一大一小,明眼人一眼便知是父子,你讓孩子如何自處?” 她不動聲色的用言語一步步緊逼:“你總不能一輩子把孩子關(guān)在院子里吧?這大梁的官員十成有九成半都是進士或者同進士出身,各個都曾在殿試時面見過圣顏,你能保證圓圓一輩子都見不到他們,不使人家生疑嗎?” 容辭啞口無言。 謝璇緩下語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要是換了旁人,什么平民之家,甚至是普通的高門大戶,這事兒我也絕不會摻和,反要贊你一句有骨氣。 可是這孩子不同,不是你想留在身邊就能留的,無論如何,這偌大的帝國一定要有繼承人,若不是圓圓,就只能在宗室中過繼,將來那些過繼來的宗室子弟,不但不是中宮之子,甚至都不是陛下親生的孩子,彼此之間無貴賤之別,由此引發(fā)的爭端你能想象到嗎?” 容辭心下發(fā)顫,前世直到她死,事情也只發(fā)展到皇帝擇宗室子弟入宮的程度,而這確實也只是奪嫡之爭的開端而已,之后會發(fā)生什么,其實從歷朝歷代的先例中就可以猜度一二,那些還都是皇帝的親生子,因為生母不同身份也就有異,更容易分出高下,而要是過繼之子,起碼都要是正妃嫡出,各家王府連同王妃的娘家,為了爭奪太子之位,釀成的腥風血雨想來也不比真正的皇子小。 謝璇趁熱打鐵,繼續(xù)連嚇帶勸:“你仔細想想,陛下愛慕你,是不舍地從你手里搶孩子,但他能克制住自己不來看親生骨rou嗎?他如何對待圓圓你心里也有數(shù),不知是親生的時候也多有掛念,更別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這是他將近三十年……或許之后一輩子唯一的孩子了,他能忍得住對他不聞不問嗎?這一來二去,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事關(guān)皇位,某些人會比聞到血腥味兒的餓狼還敏感,到時候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猜到圓圓的父親是誰……” “那些入嗣宮中的嗣皇子們,會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一個血統(tǒng)上遠比他們親近的皇子存活于世么?” 容辭咬緊了牙,別過頭去:“您要說什么就直說吧?!?/br> 謝璇抿了抿嘴唇,覺得喉嚨發(fā)干:“你作為女人,自然有資格怨恨,但作為母親,也得考慮自己孩子的安全,你應(yīng)該能知道,憑圓圓的長相,單單憑你自己要護住他難如登天,甚至加上陛下也不一定能絕那些人的貪婪之念,只有……” “只有定下名分……”容辭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對,”謝璇狠下心來說:“只有他的名分定下來,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子——乃至皇太子,傷害他和傷害區(qū)區(qū)一個平民之子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概念?!?/br> 她走到容辭面前,直直的看著她:“你可以不原諒陛下,不愿入宮留在這里也不是難事,但圓圓卻必須認祖歸宗,否則就是你執(zhí)意將他留在身邊,也只會害了他的性命!” 容辭被她的話攪得心亂如麻,的確,她最近一直在糾結(jié)于自己和謝懷章之間的恩怨,對于圓圓,也只是單純的不想跟孩子分開,但卻還沒來得及像福安長公主一樣往深遠處想,也從沒想過再過二十年,甚至僅十年,自己的決定會給孩子帶來什么。 謝璇見容辭全身繃得緊緊的,但低垂的眼瞼卻在不斷地顫動,就知道自己的話她已經(jīng)聽進去,并且內(nèi)心正在掙扎,正處在左右搖擺的階段,她毫不猶豫的又添了一把火。 謝璇不顧身份尊卑,雙膝著地跪在了容辭面前:“孩子,看在孝成皇后的份上……” 容辭猛然驚醒,也顧不得再糾結(jié)什么,想先把謝璇扶起來,可是謝璇自幼習武,遠比容辭的力氣大,她就這樣堅定的注視著她,怎么也不肯起來。 無奈之下,容辭只得也跪下來與謝璇面對面:“殿下,您別這樣……” 謝璇的眼睛有些泛紅,但還是言辭懇切地說道:“陛下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孝成皇后只留下他這一點骨血,我不強求你能諒解他和他在一起,但是請求你為表姐的親孫子想一想,不要讓他在沒有任何保護與地位的情況下,就這樣暴露在血淋淋的奪嫡之爭里?!?/br> 容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 謝璇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也沒多耽擱就回京了,留下容辭一個人看著圓圓的睡顏發(fā)呆。 這孩子是她經(jīng)過了一世的掙扎才決定留下來的,一開始想的只是他可以陪著自己度過這漫長無邊無際的歲月,可真的經(jīng)過了兩天兩夜冒著生命危險將他生下來,又養(yǎng)到這么大,他便不再是前世那幻想中的一個影子,而是有思想,會成長還喜歡撒嬌的真真正正的孩子,他也不再只是給與母親慰藉的工具,而是自己血rou相連的寶貝。 就像福安長公主說的,什么憤恨怨念在兒子的未來和安全面前都只是小事,她不可能忍心為了能讓他陪伴自己而當真忽略那些潛在的危險,容辭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對抗權(quán)力斗爭中層出不窮的明木倉暗箭,無異于螳臂當車,若要真的確保圓圓的安全,只能讓他名正言順的受到皇權(quán)的庇護才行。 這些道理謝璇已經(jīng)對容辭講的明明白白了,容辭也能懂她說的都是真的,可是…… 想清楚是一回事,真的下定決心卻不是那么簡單的,真的要讓兒子離開自己身邊,就像是要了她的半條命一般痛苦。 但不這樣又不行,謝璇說的話給了她啟示,讓她一下子想到了平時沒有去想的東西,若真的要名正言順,不給人任何人非議的余地,那她和謝懷章就必須使圓圓的身份合理,而不是…… 李嬤嬤一進來就看見自己姑娘正一動不動地趴在圓哥兒的搖床邊,她一愣,立即跑上前去:“姑娘!姑娘!” 容辭慢慢睜開眼直起腰來。 李嬤嬤這才松了一口氣:“你要是困了就去床上休息,在這里趴著一動不動的可要嚇死人了?!?/br> 容辭淡淡一笑:“有什么好怕的,我怎么著也不可能輕生吧……” 李嬤嬤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