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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玉相金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99

分卷閱讀99

    那張床上,正對著李聲聞的臉。后者蒼白得像一尊玉像,了無生氣地躺在雪白的被衾中。敖君逸心急如焚:“他怎么還不醒?”

葉天師放大無數(shù)倍的臉湊過來,氣定神閑道:“因為殿下死了。不過我能讓他重新睜開眼睛,和你交談,行動坐臥如常人——龍君知道行尸么?”

“不管怎樣,讓他活過來?!卑骄輸蒯斀罔F道。

葉天師道:“我會盡力的,因為殿下現(xiàn)在還不能死。幸虧是龍君的脊骨貫穿了殿下的心,剛好能當楔子,把殿下的魂魄釘在軀殼內(nèi)。若非如此,殿下的魂魄早就散入輪回了?!?/br>
他突然停下動作,隨后取了面銅鏡來,放在敖君逸面前:“不過若是要救殿下,龍君就會永遠是這副模樣了。龍君的半截龍骨給了殿下,以后只有寄居在化生童子這種東西里才能行走。”

鏡中是一只蠟質(zhì)傀儡,胖乎乎的四肢和通紅的臉蛋,看上去愚蠢至極。但敖君逸只是瞥了一眼,就催促道:“快救他,我沒事。我說過我有的都會給他?!?/br>
葉天師笑瞇瞇地從懷中取出一只玉盒:“這就好辦了?!?/br>
他將其中琥珀色的脂膏涂抹在李聲聞的傷處,那些深可見骨的傷痕便迅速愈合消失了。李聲聞的臉色也變得紅潤了一些,但遠不及新婚時那樣富有生氣。

“他為什么還不醒?!?/br>
葉天師道:“再睡幾天就會醒了。勞煩龍君守著殿下?!?/br>
他說完便走出墓室,合上了沉重的墓門,只留下滿室昏黃燈光。敖君逸坐在枕邊,注視著李聲聞的睡臉,腦中卻有無數(shù)紛雜的場景錯雜變換,一會是花燭夜的繾綣濃情,一會是坍塌的涇川龍宮,一會是冰墻上的血、死不瞑目的大哥和渾身浴血的宜生。

還有李聲聞合目不醒的樣子。

那身婚服定然是被錢塘君的大潮損毀,不能再穿了。禮部的人裁了一身雪白的錦衣給他入殮,像是剪了一領云霧。

不是紅色也好,他還記得李聲聞說那婚服染上了血,雖然它本身就是珊瑚近于血的顏色。

他越想越神思昏沉,想放聲長嘯喉嚨卻又如鯁在喉,想大哭眼中卻流不出淚水,直到一只手輕輕搭在頭上,他才哽咽了一下,流下淚來。

李聲聞將他抱在臂彎里,撫著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樣。他哭了許久才覺出不好意思,胡亂抹了把臉,坐起身來:“對不起。”

李聲聞看了他一眼,忍笑道:“對不起什么?是說你現(xiàn)在有點丑?”

敖君逸不知該氣該怒,生生噎住,凝固出一個猙獰的表情:“我沒能保護你?!?/br>
“我不需要你保護?!崩盥暵務f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明明我也在,卻眼睜睜看著……”

敖君逸吸了口氣:“錯的是錢塘君,你是被我們卷入其中的。你何錯之有?”

李聲聞道:“對,查清錢塘君為何突然大開殺戒,他所說洞庭龍女傳血書又是怎么回事,才是我們該做的?,F(xiàn)在自責于事無補?!?/br>
敖君逸恨聲道:“我定要殺他?!?/br>
李聲聞道:“終有一日會的。但眼下我們要先收斂貴主和兩位太子的遺骸,再想辦法為你找一副強勁的軀體。不然一只化生童子,一個病懨懨的凡人,連錢塘君一片鱗片都夠不著?!?/br>
敖君逸道:“我聽你的?!?/br>
“正好給你換個好看的外殼。若是需要化生童子為殼,我們?nèi)ト⌒o啟骨做骨架,好好雕琢一番,做個玉質(zhì)金相的童子出來。怎么能讓君逸呆在這么粗陋的化生里面?”

敖君逸掩面道:“別叫我的名字……”

“為什么?”李聲聞不解道。

“我身為涇川龍神,無力保護家眷手足,不能庇護四方水族,現(xiàn)在又成了這副模樣,有何顏面自稱涇川君敖君逸。你隨便拿什么稱呼我罷,直到大仇得報之前,不要叫我那個名字?!?/br>
“可是擋在我身前,以rou身抵抗錢塘大潮的,就是涇川君敖君逸?!崩盥暵勔娝b牙咧嘴,忍俊不禁道,“好,我不叫就是?!?/br>
他的目光掃過墓中擺放的天王像,隨口道:“你就叫天王罷。”

第149章

“那就跟你姓,叫李天王?!毙迈r出爐的李天王往他肩上一躺,“你的手好冷?!?/br>
李聲聞道:“你這副軀體也是冰涼的。唔,若是用夔牛皮為肌膚,應該能做出溫熱的觸感來罷?!彼鹆硪恢皇?,張開五指,手心里是半只珊瑚臂釧的殘骸,“珊瑚有靈,正好給你雕個心臟。只要五內(nèi)俱全,即使是化生也可活動自如。”

李天王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李聲聞突然按了下他的后頸,好笑道:“雖然丑了點,但這化生軀殼還算有個好處。它頸后沒有逆鱗,我就算摸到你的脖頸,你也不會突然發(fā)狂了罷?”

“嗯?!?/br>
見他還是悶悶不樂,李聲聞也不強求,將他放到枕上,自己站起身來,道:“這發(fā)冠好重,一站起來我頭都暈了?!?/br>
圣人為示哀榮,以太子之禮將他下葬,衣冠都是冕服形制,衣裳繡有九章,冠上垂落九旒,只是一色皆白。因為本就不是給活人穿著的,禮部自然沒考慮重量,冠冕上堆疊七寶,極其沉重。

李聲聞將冠冕取下,隨手放置在床上,只留下玉笄松松綰起長發(fā)。他摘下了頭上的重物,又去解自己的腰帶。李天王懨懨地伏在枕上,看著他寬衣解帶,若是十日之前,他肯定早就撲上去了。但現(xiàn)在他沒心思欣賞美色,只是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曾經(jīng)的傷處,生怕哪里有遺留未好的傷。

李聲聞對他的目光渾然不覺,脫到只剩中衣,才挑挑揀揀從層層冕服中挑出件沒有文章的深衣套上,回過身來:“這樣就沒那么難以活動了。我們這就走罷?”

李天王道:“只穿這么一件,看著像個窮酸書生似的,如果不是我……”

李聲聞蹲下身去在陪葬的箱奩中翻出一打殮服,挑出一件半臂,驚喜道:“因祖母嫌棄男子穿著半臂顯得輕佻,宮里給我裁的衣裳從來沒有這種。左右人也從宗室除名了,不如我也試試?!?/br>
他邊說邊穿上半臂,頭發(fā)也不合規(guī)矩地解下來,任其披落肩頭。李天王鼻子一酸,粗聲道:“堂堂嘉陽王,嫁給我已經(jīng)夠離經(jīng)叛道了。這樣很好,不用猶豫。”

李聲聞笑道:“說的也是。”他走進耳室翻找陪葬,過了一會才拎著只書箱出來,“圣人深諳我的脾性,耳室中紙筆丹青、刻刀白蠟無所不有,都是宮中有靈性的異物,給我舍去好大的麻煩。我們這就走罷。”

李天王耳朵一動:“有人來了,不止一人。”

他話音剛落,墓門就被人敲響。這是死去的惠明太子的墓室,但來人卻像知曉里面住著活人似的,彬彬有禮地叩響門環(huán)。

李聲聞也不避諱,揚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