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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不停起降。 快要輪到她上直升機(jī)了。 指揮員帶著這一批人靠近停機(jī)坪,直升機(jī)螺旋槳扇起的巨大的風(fēng),吹在已經(jīng)濕透了的人的身上,幾乎要帶走人所有的熱量。 安恬一直看一直看,終于看到不遠(yuǎn)處,穿著迷彩服的人從縣城的方向列隊跑來。 如果山體滑坡,整個城市便會被掩埋。 那便不是被埋在倒塌的房屋里,而是被埋在傾覆的大山之下。 沒有人能生還。 今天早上見面時的畫面在眼前。 她說的話也還在耳邊。 冷硬,生疏,無法言喻的埋怨和恨。 可是最后呢?她真的那么恨他,她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了嗎? 如果說,這些話要成為她跟許嘉辭說過的最后的話呢? 好不容易見了一面,他們好不容易見了一面…… 安恬看了一眼直升機(jī),突然,轉(zhuǎn)身向相反的方向跑去:“你們先走!不用管我!” 葛萱和指揮員在身后的呼喊淹沒在直升機(jī)震耳欲聾的轟鳴里。 安置區(qū)的群眾已經(jīng)都到停機(jī)坪等待轉(zhuǎn)移去了,最后撤離的官兵和武警在這里集合。 他們有的用擔(dān)架抬著剛從廢墟里救起來的傷者,有的背上背著不能行走的老人,都在把人民群眾往停機(jī)坪送,安置區(qū)一片混亂。 “許嘉辭!”安恬大聲喊,只是雨聲太大,她的聲音變得無比渺小。 所有人都穿一樣的衣服,忙碌著,大雨讓人的視線模糊,安恬不停地尋找著,絕望地尋找著,終于,雨幕之下,她看到一個人,向她的方向義無反顧地奔來。 安恬也奔向他。 她撞進(jìn)他的懷里,踮起腳,手臂死死抱住他的脖子。 許嘉辭沒想到安恬還在安置區(qū),他把她從他身上扯下來,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怎么還沒走!” 安恬看著他的臉,不說話。 許嘉辭二話不說就拉著安恬往停機(jī)坪跑,把她交給那里的指揮員。 “還有一個。”他對指揮員說。 指揮員想把安恬帶走,卻發(fā)現(xiàn)安恬死死抓著許嘉辭的手臂不放。 安恬:“我不走,我跟你一起走!” 許嘉辭氣極,山體滑坡說不定就在下一秒,多留一秒就多一秒危險,他掰著安恬抓他胳膊的手:“我在最后面,你跟著我干什么!” 他急迫之下力量加重,安恬的手被他掰開之后往后退了兩步,沒站穩(wěn),跌坐在泥濘里。 指揮員看著這兩人,對許嘉辭打了個先去忙那邊你跟她說的手勢,走了。 許嘉辭后悔不已,忙托著安恬胳膊把她抱起來。 安恬站起身,突然死死抱住許嘉辭腰。 她說:“你不要趕我走?!?/br> 上一次的分別就是整整五年,這一次的分別,她不知道要多久。 早上見面時隱忍的情緒,現(xiàn)在如這場暴雨,在迫在眉睫的生死之下,轟然爆發(fā)。 安恬捶著許嘉辭的胸膛,眼淚滑落,和臉上的雨水混在一起:“許嘉辭,我恨你,我恨你嗚嗚嗚嗚” 許嘉辭心痛的快要裂開,他承受著安恬的拳頭,一把把她抱住。 他懷抱極緊,幾乎要把人擁進(jìn)骨血。 他顫抖著聲音,只是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br> “我答應(yīng)你,等這一次過后我就去找你,我一定去找你,到時候你趕我走我都不會走,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安恬淚眼朦朧。 許嘉辭又突然笑了一下,松開安恬,握著她的肩膀,對著她說:“你不是一直想繼承我的遺產(chǎn)嗎,如果……如果我不能來找你的話,我的所有遺產(chǎn)都給你,倒時候會有律師來找你,所有的密碼都是你生日?!?/br> 這批轉(zhuǎn)移的直升飛機(jī)只剩最后一架了,轉(zhuǎn)移迫在眉睫。 直升機(jī)不等人,人滿就會走,而下一批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來。 許嘉辭幾乎哀求:“快走,你快走好不好。” 安恬拼命搖頭:“我不要你的遺產(chǎn),我不要你的遺產(chǎn),你跟我一起走” 許嘉辭答應(yīng)著:“好,好,我跟你一起走。” 他苦笑。 傷員都還沒轉(zhuǎn)移完,他怎么可能跟她一起走。 直升機(jī)即將起飛。螺旋槳的聲音震耳欲聾。 安恬被許嘉辭重新帶到停機(jī)坪指揮員那里。 安恬察覺到許嘉辭要放手。 她就知道他是騙她的,他不會跟她一起走。 安恬死死抓住許嘉辭不放。 許嘉辭跟她說著什么。 螺旋槳的聲音太大,她聽不到許嘉辭在說什么,只是看到他雙唇在動,說到最后抓著她肩膀的手收緊,她的肩胛作痛。 安恬不知道許嘉辭跟她說了什么,只知道許嘉辭不會跟她走的,他不可能跟她走的。 安恬一掌推在許嘉辭胸前,把他推得往后一步。 安恬撕心裂肺地朝他吼:“許嘉辭!騙子!你個騙子!混蛋!” “你不是說好要跟我一起念t大的嗎!你去哪兒了!你從小就欺負(fù)我,后來說分手就分手,說不喜歡就不喜歡,說消失就消失,你憑什么!現(xiàn)在說讓我走就讓我走,你到底憑什么!” 許嘉辭怔怔地看安恬。 她渾身濕透,身子孱弱,甚至還在發(fā)著抖,她不停沖他吼,螺旋槳的巨大噪音下他聽不見她吼的什么,只知道她的每一句好像要用光全身所有的力氣。 “你讓我一個人走!我告訴你,即使被埋到土里你也要給我爬出來!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敢死,我就帶著你的遺產(chǎn)去找新的男人!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不會騙我的男人!我就不要你了!我再也不等你了!我不會再等你了!” 他再也忍不住,捏著安恬的下頜,狠狠吻了過去! 安恬整個人僵住,所有的話語都被堵在了口中,她睫毛上還掛著雨水,看到許嘉辭近在咫尺的臉。 他從來沒有這么侵略性地吻過她,吻得她發(fā)痛,嘴里全是雨水,她甚至能感受到有泥沙唇齒間在翻滾。 她僵硬地任許嘉辭在她唇上輾轉(zhuǎn),仿佛沒有了雨聲和螺旋槳聲,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終于,許嘉辭放開她。 他胸口急促地起伏著,把安恬交給停機(jī)坪指揮員,然后扶了扶頭上帽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第49章 直升機(jī)起飛。 安恬坐在靠窗的位置, 耳膜被震得幾乎快要破裂。 葛萱他們已經(jīng)搭前面的直升機(jī)走了,而她很幸運,在最后的時刻點趕上了最后的一架直升機(jī)。 雨點被螺旋槳甩在直升機(jī)玻璃上, 安恬透過雨水中模糊的機(jī)窗, 看到地面的世界一點點變小,高聳的大山因為山體松動而裸露著猙獰的巖石, 山腳下, 是突然看起來無比渺小的尕興縣城。 直升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