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神佛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管著天上地下大大小小的細事，他寫的這位，還真跟地震搭點邊。

典籍上的記載寥寥幾句，劉大人怎肯甘休，沒有事跡便假造些事跡，把前世今生都串聯(lián)起來，編著成書，刊印成冊，到處宣揚，光是宣揚且還不夠，劉大人又下令讓他治下的所有寺院都開壇講經(jīng)，普及這位菩薩的事跡。

聽佛講佛法的，往往是些不識字的村人民夫，再有便是老弱婦孺，連字都不識得，這些經(jīng)更無處去看，既是寺院里講的，那便信以為真，轉(zhuǎn)回去又再告知鄉(xiāng)里。

大業(yè)立國十五年，正元帝真的打進京城坐上龍椅也就是這十年間的事，大業(yè)兩百年的江山，雖到后頭那幾十年不大太平，各地又頻出匪患，可在百姓心中依舊根深蒂固。

劉大人原只想拍一拍正元帝的馬屁，把這些寫進奏折里，算是一樣政績，誰知聽經(jīng)講經(jīng)的越來越多，一傳十，十傳百。

百來家寺院同講一部經(jīng)書，正元帝是菩薩轉(zhuǎn)世、帝星托生的傳言便越傳越廣，越傳越真。劉大人這一計可算是用到了正元帝的心上，宣揚天命，是抬高了他的出身，又把大夏在百姓心里抹去大半，自然而然官路暢通，兩三年中升了兩任。

晉王就藩，那便得一手掌握晉地的財政軍事，把劉刺史擺在這個位置，正元帝便是存心要給秦昭添些麻煩，此人最能揣摩圣意，自然知道該怎么對待秦昭。

劉刺史還想著兩邊都不得罪，一接著信報說晉王入了晉地境內(nèi)，趕緊出發(fā)去迎，入了晉地，秦昭便不能再回絕官員的設(shè)的路儀了。

每州治下的幾個縣里湊出錢來，就在官道邊上設(shè)下黃帳擺上酒水，秦昭自要下馬，這些官員也好趁著機會拜見晉王。

往后可不定能有這樣的機會，雖說屬官一年要巡一次縣，可大夏的時候已經(jīng)幾十年未有過了，地方官兒若不趁著這時候在晉王跟前露露臉，也許等到調(diào)任都見不著晉王。

秦昭從小便過目不忘，當(dāng)年讀者開蒙比別人都晚，卻占了記性好的便宜，誦過幾回便再難忘，在舟船中看過，又把晉地這三年來收稅多少，增戶多少，哪一州出產(chǎn)何物記得牢牢的。

凡見一聽，報出縣名來，他便能提上幾句，三兩句過后，精明強干的印象就留在人腦海中，幾個知州都知道劉刺史安的是什么心，這么一看晉王絕不是個武夫這么簡單了。

秦昭前腳剛走，晉王妃的車隊又來，地方官員自然又要設(shè)祭，晉王要辦三皇五帝祭典的事，便也在幾個縣中流傳，這番作為，依舊是拍正元帝的馬屁，可兒子拍起來比臣子拍要響亮得多，也好聽得多。

這么一看，劉刺史還真是遇上敵手，差事可沒這么容易辦，現(xiàn)官不如現(xiàn)管，此去京城八百里地，秦昭就是晉地來的新現(xiàn)管，劉刺史一時動不得，難道還不能動動底下這些人的腦袋。

秦昭一路緩行，晉地八十五個縣下的八十五位縣令見過大半，他人生得挺拔，又少讀詩書，很有些文人的模樣，便是領(lǐng)兵也是個儒將。

秦昭曾經(jīng)主管過秋闈事，士林一片稱頌聲，這些縣令有在那一年里考中選官的，便是天然的關(guān)系，特意多說兩句，秦昭便把縣名記下，原來不過一方小縣的知縣，本就立場不穩(wěn)，倒戈容易得很，入境走了十來日，其中肯投的便有大半。等衛(wèi)善再到，哪一縣的知縣各客氣，儀程預(yù)備得更精心，便一目了然了。

當(dāng)公主和當(dāng)王妃不同，公主能任著性子，王妃便得擺出賢德的模樣，衛(wèi)善孕中犯困，這時候沉香的手段又顯了出來，她見過一回便能記下是哪一位縣令的夫人，叫了綠歌來，把這些夫人年紀相貌記上。

這些活計原來是椿齡的，當(dāng)年北上業(yè)州就有這么一本冊子，直到如今還管用，椿齡既留在京城，沉香便把這件事辦起來，還讓綠歌寫得細些。

綠歌沒辦過這樣的差事，頭回得著吩咐，心中忐忑，就怕辦不好差事，越寫越細，連哪位夫人進上些什么也都寫了。

呈給衛(wèi)善看過，她笑一聲，拿在手里還沒掃上兩眼，人就又困倦起來，只覺得怎么睡都睡不夠，車行得慢，里頭又鋪了幾層厚毯子，半點也不覺得顛簸，一天里倒有半天在睡。

秦昭入晉州之前等著衛(wèi)善的車隊，他一路行得慢，還要見一見各處衛(wèi)所的軍官，同文官打交道是一個模樣，同武官打交道又是另一個模樣，吃酒請宴時候一長，衛(wèi)善的車隊就慢慢趕了上來。

晉王進晉州府的時候，劉刺史到城門口來迎，城中街道早已經(jīng)撒水掃過塵，兩邊樓屋擠滿了人，都想看一看這位新任的王爺，瞧面相可是個和氣的。

誰也沒成想，晉王生得這么英俊，身著玄衣騎在烏騅馬上，腰間錦帶頭戴金冠，緩緩步過長街，若是早上百來年，怕是能得能一車瓜果了。

永安公主的名頭，這些年也沒淡下去，離得業(yè)州近，這位衛(wèi)王小女的故事也時有流傳，譬如她識破矯詔選妃的故事，被人寫成話本子，這可比袍帶書好聽，雖也添油加醋，可卻是百姓喜聞樂見的。

傳說永安公主已經(jīng)是個天仙似的美人了，不意晉王也生得這樣俊郎非凡，那便是郞才女貌，生得美些更占便宜，他坐在馬上微微一笑，便不知他戰(zhàn)績的百姓，也要夸一聲人中龍鳳。

衛(wèi)善是聽了一路的歡呼聲睡著了，到了王府門前，十幾年來頭一回大開中門，衛(wèi)善這才醒了，一掀簾子，只見到門釘，她打了個哈欠，沉香便道：“可算到了，也不知道屋子收拾得怎么樣，公主趕緊躺下來歇歇?！?/br>
“可不能再歇了，再歇我這腳就跟棉花似的了，正好在王府里逛一逛?！痹捠沁@么說的，等她下了車，往正院去，一聞見屋子里早早點起來松針香，又困倦起來，往錦被里一鉆，又睡了過去。

素箏冰蟾不在，沉香便是拿主意的人，青霜跳到樹上去看四周地型，余下的丫頭便各自分派屋子，把箱籠包袱都收拾起來了。

王府里還擺下酒宴，官員們跟在劉刺史的身后拜見秦昭，秦昭怎么也得給人禮遇，等到前面宴散，已經(jīng)是掌燈時分了。

秦昭喝酒有量，卻怕熏著了衛(wèi)善，先吩咐小福子預(yù)備熱水衣裳，在前院洗漱過，這才往后院里去，一見沉香便問：“王妃睡足了沒有？”

沉香笑一笑：“睡了半個多時辰起來吩咐些事，又看了會書，夜里說吃不下，廚子給做了二十四節(jié)氣的餛飩，吃了半碗，這會兒又睡了?！?/br>
晉王王妃初來，官員們譬如拜山頭，一一來見過晉王，奉上薄禮。官夫人們也是一樣，這會兒就有帖子送了來，沉香一下午都沒歇過，把門上送來的禮登記造冊。

等到閑時，衛(wèi)善也得設(shè)宴，款待這些送禮上門的夫人，熟一熟人面，再看看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