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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征殺敵最勇猛,拿人頭攢軍功,升著升著,就升到將軍,又護送江寧王避禍吳地有功,據(jù)說江寧王當(dāng)年還給了他一道密旨,若是末帝帶著沈青絲南下逃亡,讓厲振南殺了末帝,送沈青絲進宮。厲振南接了旨意,等于多了一份擁立之功,此后十來年中穩(wěn)穩(wěn)當(dāng)他的天下兵馬大元帥??伤娜兆硬]有因為從十夫長升到大元帥就好過起來,朝上的明槍暗箭依舊不少,而江寧王對他的信任和寵愛被這一次次的彈劾都給消耗盡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大業(yè)宰相袁禮賢通敵賣國,江寧王深知正元帝是如何發(fā)跡的,若無袁禮賢的輔佐,他至多占下三五個州,又是一個李從儀罷了。可得了袁禮賢,秦正業(yè)便如虎添翼,他能把大夏趕到吳地偏安,一半都是袁禮賢的功勞,連這樣的老臣都能徹查,若沒有實據(jù),如何服眾。袁禮賢那本帳冊在大理寺中存檔保管,大理寺守備森嚴(yán)卻依舊流傳出去,在正元帝的默許下,復(fù)本送到了江寧王御案前。厲振南因此被罷免了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官職,圣使一至,就地罷官,戴上鎖枷押回京城受審,年后這幾個月里,厲振南的兒子女婿也一并下獄,陳家又從厲家手里拿下了運河上往來的走私生意。兩邊朝堂各自博弈,信報一封接著一封的傳到晉王府,變化之快,衛(wèi)善都不曾想到,她知道正元帝這回不會饒過袁禮賢,可怎么也沒想到他連死后的清名都不給他留下,分明遠不到這地步。從此之后,就算再有人為袁禮賢著書立傳,把他這二十五年來的功績傳揚于世,也不得不在最后把他身后這些事寫上去,袁禮賢再不是一塊無暇白玉,反而徒曾嘆息。君臣一場,正元帝竟能狠心如此,衛(wèi)善接過秦昭手中的信,她知道秦昭一直與師朗通信,對袁含之有保全之意,上一回就是他立主袁相清白,得到士林贊譽,這一回雖也跟著上書,卻不及上輩子那么引人注目。衛(wèi)善拿著信件道:“二哥留下,我?guī)е趸厝??!?/br>秦昭立時蹙了眉頭:“胡說,既是有心召我去,我是躲不掉的,要去也必是咱們夫妻一道去,讓你一人獨去,難道我就安眠了?”這回京中事,雖叫人目不暇接,可其中依舊還有晉地勢力在做推手。小順子在西市開的那個鋪子人來人往,商販齊聚之地,本就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衛(wèi)善示意他說出些真相,運河走私本就關(guān)商賈事,商人們議論兩句,也是尋常。這才有士子們自發(fā)上書,其中幾個書生又是從晉地考進京城太學(xué)府去的,這些細(xì)微之處無人關(guān)注,卻派上了大用場。衛(wèi)善聽說有百十號人齊聚,根本就不曾料想,秦昭看她吃驚,摟了她的肩頭:“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正元帝只是順?biāo)浦?,眼看民怨不能平,罷免曾文涉,既壓下秦昱,不讓他在袁禮賢死后坐大,又平去了民怨,曾文涉不過一棄子耳。只怕正元帝自己都未曾料到能這么快就壓下曾文涉,曾文涉此時后悔也晚了,正元帝才是得益最大的那個人,這一局棋,他全盤贏了。衛(wèi)善咬著嘴唇:“早知道便該和緩些?!碧珜W(xué)府的學(xué)生最容易挑動,也容易糾集,庶人不安尚能亂政,何況這些是正元帝花了大力氣招考來的。心里分明知道不能夠,卻也總覺得此時被正元帝占進了好處,秦昭的面前再無人可擋,他下一步便是伸手收拾秦昭了。召藩王進京歲貢的旨意四月里送出去,到五月初送到晉地,吩咐他們及早進京,等過完了年再等霜化冰融道上好行,一來一回,得有大半年的時間。衛(wèi)善以收拾東西預(yù)備歲貢理為由,從五月初拖到七月里,跟著又說行路時天熱,從七月又拖到八月,正元帝卻遲遲不曾下旨來催,他越是不催,便越是有后招在等著,等到秦昭把晉地一切事宜都安排妥當(dāng),這才闔家進京。經(jīng)此一事,袁慕之心灰意冷,扶著父親的靈柩回到龍門山去安葬,承繼父親的衣缽,在龍門山開館講學(xué),侍奉母親meimei,把爵位讓給了弟弟袁含之。袁夫人原來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jì),經(jīng)此一事,仿佛老了二十歲,進出都要謝氏攙扶,對小兒子道:“你與魏家姑娘當(dāng)年確是定下親事,你爹有自己的考量,當(dāng)年親事未成,兩邊已經(jīng)退了信物,如今他把這事說得滿京皆知,那是為了護著你,咱家如今不比過去,魏將軍厚道,咱們不能占人便宜,何況已經(jīng)耽誤了人家姑娘,你且去魏家,把親事退了。”袁相一死,兩個兒子都要守孝,等上三年,魏人秀就快滿二十了,何況當(dāng)時魏人秀便不愿意嫁,何苦再拖她三年。袁含之聽了母親的話,提著禮品往魏家去,還沒到魏家門前,門房伸頭看見便趕緊出來迎他,伸手接過他手上的禮物,袁家下人中,貼身的也一并下獄,受不住拷打的也有胡亂攀扯主家確是通敵,卻沒查出什么實據(jù)來。其余粗使灑掃統(tǒng)統(tǒng)遣散,如今既預(yù)備著一家人都回龍門山去,更不必著急雇人了。是以袁含之光身一個上了魏家的門,很有些寒酸相,門房卻拿他當(dāng)姑爺看待,雖還沒結(jié)親,可這是老爺親口定下的。魏寬確是怕老婆,可一旦他決定了,便是魏夫人也更改不了他的心志,他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說袁含之是自己的女婿,那么魏人秀就必得嫁給袁含之,魏家已經(jīng)著手預(yù)備起嫁妝來。魏寬不在,是魏人驕接待了袁含之,下人把袁含之引到偏廳,送上茶果,袁含之從抄手游廊上一路過來,因著眼睛模糊并不曾瞧見院子里頭擺的十八般兵器,也沒瞧見大石鎖,只覺得魏家庭院開闊,果是將門。頭一回來魏家的就少有不驚訝的,袁含之處變驚,還是那付模樣,倒叫下人高看他一眼,把他領(lǐng)到偏廳,進去稟報魏人驕:“袁相二公子來了?!痹Y賢身上的爵位官職并未被正元帝削去,雖還稱他是袁相,可袁相這兩個代表的意思卻再不相同。魏人驕看他提著禮,還當(dāng)他是來商議婚期的,袁含之到底是來退親,很有些磕磕巴巴,面頰漲得通紅,到底還是耽誤了魏人秀兩年。他把肚里一堆話說完,給魏人驕深深作了個揖,魏人驕低頭看看他,確是矮了些弱了些,可他自小便在軍營長大,深知個高身壯的不定就是好漢子,而個小精瘦的,未必就沒有氣節(jié),外頭人都贊袁相二子青竹也似,他那會兒沒瞧出來,這會看看確是有些。伸手拍一拍袁含之的肩膀:“喝酒嗎?”袁含之說了一大通話,魏人驕就回了這三個字,他一下子給噎住了,半晌也沒想起來搖頭,等坐到了酒桌前這才回過神來:“我正守孝,不可飲酒?!?/br>魏人驕便讓下人給他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