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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衛(wèi)善吐盡口中花露,披了衣裳起來洗漱,闔了眼兒蒸面浸手,對沉香道:“你去跑一趟,問一問是在什么地方捉著的?!背料惆咽稚系氖陆唤o落瓊,這才轉身出去。衛(wèi)善躺在榻上,臉上的巾子一涼,落瓊又趕緊換上一塊,她闔了眼兒,心中默默思忖,這個人不論是衛(wèi)善還是秦昭,都已經(jīng)許久沒有想起他來了,他被貶為庶人之后,便不見了蹤影,還當他已經(jīng)離開了京城,不意還在京城活動。當年衛(wèi)敬容下旨意奪了他的封號,貶他為庶人,卻礙于齊王是正元帝所封,秦昱貶為庶人,便把齊王這個號封給了秦昱的兒子,承慶。承慶本在宮中讀書,經(jīng)得此事,便告病在家,衛(wèi)敬容管事時時還時時派人去看,照拂齊王府中幾個孩子,年中賞賜從不減少。等她撒手不管出去皇家寺院,甄太后掌權,可沒饒過這一府的人,先是挑剔齊王府的錯處,甚個年節(jié)賀表寫得不精心,甚個大宴之中舉動失儀,每挑一樣錯處,便扣些俸祿。齊王府無權無勢,也無人相幫,倒有老臣幫著說項兩句,譬如齊王年小,也與事無補,一年的俸祿怎么經(jīng)得起這么七七八八的扣著,漸漸拿府中的東西出去典當,才能支應起這么一府的人。到甄太后被開管起來,魏寬建立偽朝,齊王府的日子才算好過起來,可宋良娣依舊帶著兒女縮身在齊王府中,緊閉府門絕少外出,朝中不論大事小事,都甚是乖覺。偽朝建立,親王之中,能上賀表的只有承慶,齊王府如今如何也逃不過去,一經(jīng)人游說立時就上了賀表,也正因如此,魏寬才留了他們一命,他們母子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偽朝里活了下來。承慶自也出席過偽朝的年宴大宴,連封了榮親王的承吉都端坐其中,承慶坐在他下首,眼睛都不敢望向兩邊,只呆木木坐著,不敢吃不敢喝不敢動,身上穿得也甚是樸素。對比榮親王承吉,承慶連打點太監(jiān)宮人的銀子都拿不出來,沒了秦昱,齊王府只干拿俸祿,沒有別的營生進項,這些俸祿還被甄太后扣了個七七八八,一年年日子確是過得艱難,魏寬見此,還賞賜過一筆金銀緞子,為他乖覺識實務之故,讓齊王府的日子好過些。承慶回去就發(fā)起了高熱來,魏寬還派過太醫(yī)去看,心里知道這是小孩子被嚇破了膽,更不與齊王府計較,這病一養(yǎng)便是兩年,魏寬走的時候根本就沒想起有這一號人來。齊王府在偽朝中活得仿佛螻蟻,也正因活得好似螻蟻,這才棲身角落活了下來,待到秦昭進京,盤點舊臣皇親,這才點出齊王來,宋良娣帶著兒子,進宮給衛(wèi)善請安。宋良娣算是衛(wèi)善的舊識,原來宮中大宴,也都坐在女眷堆里,彼此稱不上熟悉,也總有點頭的情份,再見宋良娣,她已經(jīng)老得多了,身上的衫子還是舊年穿的那一件,面上未施脂粉,領著個半大的孩子,滿面憔悴的給衛(wèi)善行禮。齊王府的惡事,一半是秦昱做的,一半是楊寶盈做的,府中姬妾在這兩個人手里就夾著尾巴活著,已經(jīng)許多年沒過過松快日子,見了衛(wèi)善,宋良娣剛一下拜便先哭起來,張口哭的便是太皇太后。她既是賣乖也是真哭,衛(wèi)敬容在時,兒子還能進宮讀書,府中的日子過得最安逸,承慶也跟著哭起來,衛(wèi)善經(jīng)年之后再見舊人,聽她哭的又是姑姑,知道她心中害怕,害怕秦昱做的那些惡事,報在孩子的身上。衛(wèi)善看著幾個孩子,人人身上都是舊衣,一個個似驚慌小獸,縮在地下不敢抬頭,當真要追究,也不會追究到幾個孩子的身上,她對宋良娣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不能再頂著良娣的稱號了,改換一個,讓承慶好好讀書,將來當差理事,你也能過幾天安閑的日子了?!?/br>宋良娣這下哭得越發(fā)真心,哽咽著給衛(wèi)善磕頭,她自然知道秦昱的那些舊事,構陷秦昭的事他沒有少干過,進宮之前就已經(jīng)打算好了,縱衛(wèi)善要報復,也只求她報在自己的身上。不意她竟肯放過,這對宋良娣來說是降下隆恩,除了磕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按著幾個孩子給衛(wèi)善行禮,衛(wèi)善抬一抬手,沉香幾個扶宋良娣起來,衛(wèi)善又對承慶道:“明兒起,便還回麟德殿聽書罷?!?/br>還是按著衛(wèi)敬容在時的舊例對待他們,承慶帶著弟弟承康日日來給衛(wèi)善請安,請過安再去聽書,連師傅都說雖荒廢了數(shù)年,卻進益很快。秦昱未再現(xiàn)身過,宋良娣得了誥封,兒子又能重新讀書,往后還能領份差事,便不是什么肥差,總也能安身立命,恨不得秦昱死在外頭,絕不要再回來。她一識得秦昱真面目便再不敢爭寵,生怕兒子再走歧途,時常在家談起舊事,心中無比感念衛(wèi)善秦昭,叮囑兩個孩子,但凡聽見一點兒父親的消息,都一定要回來告訴她,由她去稟報皇后娘娘。宋良娣恨不得秦昱能被捉起來,別再來拖累兩個孩子,是他的過錯就讓他去擔著,皇帝在他身上出了氣,往后兩個孩子的前程才能更好,承慶再有兩年便得留心起媳婦來,皇子皇孫中也有到了年紀的,齊王府是沒有能為去給他相門第了,還得求著皇后,給他挑一門好親事。齊王府的殷勤,衛(wèi)善是知道的,宋良娣但凡能進宮來,便不住給她送東西,保兒的小鞋子一氣兒做了五雙,衣裳裙子更是拿出府里壓箱底的緞子皮子給她做上。衛(wèi)善特意把她叫到跟前:“這些東西我哪里穿用得盡,你也是要討媳婦的人了,留下這些,賞給兒媳婦也好,自家穿戴也好,不必費這份心?!?/br>宋良娣這才松得一口氣,這便是告訴她不會忘了承慶的親事,她也知道衛(wèi)善心中所想,恨不得舉著三根指頭發(fā)誓:“娘娘的恩德,妾絕不敢忘,兩個孩子,也萬不會走他們父親的老路?!?/br>兩邊各自滿意,不想偏偏這時候秦昱又現(xiàn)身了。沉香冒著雪去了紫宸殿,和林一貫打聽過立即回來稟報衛(wèi)善,抖一抖身上雪,搓著手怕把寒氣帶進殿去,暖和了身子才進殿中,低聲道:“倒是古怪,齊王是在盤龍山被抓住的?!?/br>衛(wèi)善心中了然:“就他一個人?”“總有十好幾人,若不是鬧出動靜了,也不會驚動了守軍,他們本待要逃,是拿網(wǎng)兜將人套住了。”就像秋獵的時候拿網(wǎng)套黃羊一般。這十幾個想來是他當年收羅到身邊的那些個能人異士,倒確有幾分干才,當真被他們找到陳公寶庫的所在就是帝陵。衛(wèi)善心知這回秦昱是活不了了,偷盜帝陵,挖他爹的墳,就算他還是齊王,也免不了一死了。落瓊正用玉勺挖了軟香膏要給衛(wèi)善涂抹,聽見這些瞪大了眼睛,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他……他難道還想動前帝的墓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