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自己負責？才出去幾年，就搞成這副樣子!成心到我面前賣可憐來了？”

宋小武啞然。他真沒覺得自己這模樣有什么可憐能賣。靠獎學金和偶爾接點網(wǎng)絡(luò)推.廣做生活費的日子確實有點緊巴巴，但他也沒有隨便對付，身上穿的都是質(zhì)量挺好的小品牌，也夠厚實。他一尋思，頂多就是臉上少了點rou，可又不是他挨餓挨出來的——日子是自己的，節(jié)儉一點沒關(guān)系，但不能抱著湊合敷衍的心態(tài)。這話還是小時候李天騏教他的。

他這片刻的愣神，倒是錯過了老爺子的神色變化：“行了，進屋吧?！?/br>
家里的節(jié)日氣氛相比國外究竟不能同日而語。小兒子回來了，老爺子心里還是高興的，連姚太太被娘家請回去喝侄孫的滿月酒也不怎么介懷了，故而飯桌上的氣氛還不錯。

父子二人聊了會兒宋小武生活和學習的事情，都只限于眼下如何，沒提將來：宋小武想留在花旗國，老爺子卻希望他就在自己跟前，彼此也知道對方的想法，無非是此刻的團聚難得，雙方都不愿因為短期內(nèi)難以達成一致的矛盾影響當下的氛圍。

老爺子上了年紀，沒熬著守夜，留下兄弟二人坐在客廳里。電視里的晚會節(jié)目依舊不吸引人，但是作為背景音存在多年仿佛仍是理所應(yīng)當。

宋小武剝著煮栗子，一邊和姚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相比與老爺子之間，他和姚簡這幾年不止見過面，越洋電話也打過幾回，因而可以談到的內(nèi)容又稍為豐富些。

宋小武沒問姚簡結(jié)婚的事。他之前從來沒聽對方提過這方面的話頭，這會兒突然得到消息，心里不免琢磨，多半是和哪家閨秀聯(lián)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品貌相當，似乎沒有什么是他這個當?shù)艿艿膽?yīng)當追問的。

不過，他偏頭看了一眼姚簡：電話里不覺得，見了面才隱約發(fā)現(xiàn)，大哥仿佛比從前溫和了些？非要找個詞形容的話，好像是，有血有rou了？

第58章第五十五章

初一下午，宋小武去西山公墓拜祭外公外婆。

姚家的祖先早在子時就祭祀過了，宋小武跟在老爺子和大哥后頭上香行禮，心緒卻飄到了遠在郊區(qū)的那片公墓。

墓園管理處貼了新的公告，宋小武偶然瞟了一眼，看到“使用年限”的字眼，便停下腳步仔細去看，才發(fā)現(xiàn)內(nèi)容竟然和自己還有干系。

外公外婆的合墓是當年外公健在時自己挑的，許多合同條款宋小武完全不清楚，更不必說這些年相關(guān)政.策的改.革。現(xiàn)在聽工作人員解釋了半天，宋小武才大概弄明白，今年很多公墓都面臨到期的問題，而國家管理部門還沒出臺相關(guān)條例，他們只能暫時按自己的標準，通知亡者家屬續(xù)交護墓費來延期。

正是傍晚時候，墓區(qū)管理員的家人都一起過來了陪他值班，女人在簡易搭成的灶臺前做飯，兩個孩子正逗著看門的大黃狗玩。管理員給宋小武辦好手續(xù)，又順手摸了一把沒洗手就從臘菜盤子里偷嘴的男孩的腦袋：“別給你媽添亂?！?/br>
他掏出煙盒，遞一支給宋小武，被婉拒后便自己叼上點著了，閑聊似地說：“過了今兒個，就等清明節(jié)了，那時候上墳的孝子賢孫多，咱們又得挨個挨個蹲點，通知人續(xù)費。”

他笑容爽朗，帶著股司空見慣的意味：“不曉得那些后繼無人的可咋辦…還是盼著上頭早點兒出政.策吧?！?/br>
宋小武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松柏森森間是一排排黑色的石碑，整齊而冷肅，搖搖欲墜的斜陽也不能為這個地方增添分毫暖色。但是他身旁的這家人并未因此受到半點影響，他們忙忙碌碌，在這個將就的小辦公間內(nèi)張羅出一桌團圓的晚餐，小女兒嗲聲嗲氣地向父母告狀，控訴哥哥又欺負她。

他們見過無數(shù)離別變遷，而后繼續(xù)自己日復(fù)一日的生活。

車子重回市區(qū)后，宋小武在超市里買了幾樣菜。

過年期間的城市空蕩蕩的，只有超市里賀新春的歌曲還在孜孜不倦地“恭喜恭喜”，宋小武買一趟東西出來，也逃不過被洗腦，跟著哼了幾句。

新修的停車場就在李記飯館隔壁的地下一層，宋小武停了車，提著口袋過去開門。

一樓的布置還跟他去年離開時一模一樣。宋小武將東西擱在桌上，沒來得及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就聞到空氣中有很淡的煙味。

他微微瞇起眼，隨手拿起剛買的一瓶酒，悄無聲息地往二樓走去。

二樓房間的門果然是虛掩著的。宋小武輕輕將門再推開一點縫隙，沒有發(fā)出聲響。

陽臺上確實坐著一個人，側(cè)對著他，指尖夾著一根煙。

那人低著頭，又正是逆光，看不清臉，但宋小武到了此刻，不至于還以為是家中進了賊。

李天騏察覺到了什么，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和門口的人四目相對。

誰都沒有動。宋小武沒由來覺得手里握著的酒瓶有點冷浸浸的，可他記得在超市時，自己明明不是從冰柜里拿的酒。

剛剛發(fā)生的事，他卻已經(jīng)不確定細節(jié)了。宋小武不自覺地皺起眉，再抬起頭，李天騏已經(jīng)走到了他面前。

他看見宋小武手里的東西，像是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很淺，蔓延不到眼睛里。

“去一樓坐吧，這里灰塵太大?！彼涡∥渎犚娝@么說，習慣性轉(zhuǎn)身要下樓時，又回頭往屋中看了一眼：里面的家具在當初買清府區(qū)的新房時就搬得差不多了，地上確實積了許多灰，此外便是七零八落的煙頭。

下了樓，宋小武開了大燈，回頭一瞥，正巧李天騏低著頭咳了兩聲，兩鬢的灰白色依舊在那里，宋小武沒法再自欺欺人，堅持以為之前自己看見的只是因為光線的緣故。

他提著那一堆食材，邁向廚房的步子卻挪不動了。

李天騏沒再看他，上前一步開了廚房的門：“碗筷長時間沒用過，先拿去消消毒。”

宋小武怔怔地接過來，依言去開消毒柜，而后收拾料理臺，洗菜切rou，李天騏搭手剝了蔥蒜，在電飯鍋里摻上水和米。一切情形都在過去的那些年里重復(fù)過千萬遍，只除去此刻凝固般的沉默無言。

簡單收拾出一張桌子，兩盤菜端上來：宮保雞丁，糖醋白菜。宋小武在花旗國時最常吃的兩道中餐，食材好料理，失誤率也低，不論是自己動手還是叫外賣都不會踩雷。

他的廚藝依舊沒有長進。自己開火這么久，做出來的東西不能算難以下咽，但填飽肚子、提供能量，就是它們的全部意義了。

李天騏替他盛了飯，宋小武愣了一下，還是接過來，埋頭往嘴里送。

嘗不出滋味來。他每年回國都來過這里，卻是第一回遇上李天騏。意外之下是巨大的驚喜和鋪天蓋地的思念，推著他，他幾乎順理成章地要伸開手臂，去擁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