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條條款款擺在那。

到自家營帳門口，他才想起今兒一整日沒見童懷人影。

進(jìn)到帳中，他呆在原地半刻，見韓寂悠哉坐在他的位子上，看著一桌攤開的紙張傻樂。

“你做什么！”

云階登時(shí)腳底冒煙，哧溜沖到桌前，迅雷不及掩耳把紙張全數(shù)攥手里，幾乎擰成一團(tuán)。

韓寂看著自己的心意皺巴成泥也不氣惱，笑意未泯，

“我寫的還不能看?！?/br>
他繞出桌案，“老實(shí)說，藏得這么深，可有常常拿出來回味回味？”

云階惡心勁又犯了，走到燭臺邊，端起手就要點(diǎn)上火。

韓寂跟上前，“燒了也無妨，我再寫就是?！?/br>
云階打斜眼瞪他，手落一寸，紙團(tuán)吃著火，迅速整個燃起，在地上燒成一攤黑灰。

這下韓寂似乎有些惱了，遺憾地抿了下嘴，轉(zhuǎn)頭走到桌后，抖出一張白紙，碾墨，執(zhí)筆，意欲當(dāng)場作情詩一首獻(xiàn)相思。

可惜云階沒他這般好心情，三步上前奪下毫筆，橫眉豎眼厲害模樣，

“你把童懷弄哪兒去了？”

韓寂悶笑，胸口顫悠幾下，嘴上道，“凡生看著，不會拿他怎樣，少根寒毛找我問罪。”

見云階鯨吞牛飲般顧自灌茶，他又道，“那小子倔得很，欠收拾，你平日里太放縱他。”

云階哼哼，“他既沒違抗軍令也沒胡作非為，何來放縱一說。”

涼水下肚五臟六腑嗖嗖涼，他喘口大氣，追問，“你怎么收拾的他？”

韓寂笑瞇著眼，攤手表示自己清白，“就捆了丟那，誰叫他好賴都聽不進(jìn)，過幾日等他安分了再放他?！?/br>
末了他湊近云階，沖他耳旁說話，“畢竟是你手下的兵，我哪敢濫用私刑?！?/br>
云階忙捂住耳嫌棄得躲開，該說的說完，他感到不自在，取了本兵書，往桌后一坐，希望韓寂覺得討沒趣自個兒走人。

請神容易送神難，何況韓寂這尊神不請自來，他不想走，誰人趕得了他。

沒過一會，韓寂又湊他面前來，神情卻正經(jīng)八百，

“你近來在研究戰(zhàn)車陣？”

云階頭不動眼不抬，干巴巴回道，“從這到鎖鴻嶺，穿過小片樹林之后便是一馬平川，平原作戰(zhàn)，我認(rèn)為首選戰(zhàn)車?！?/br>
韓寂點(diǎn)頭認(rèn)同，“你有數(shù)了？”

“這些日子忙于練兵，不曾靜下來仔細(xì)揣摩，戰(zhàn)車必是要打頭陣，和沖鋒兵騎兵相互策應(yīng)，但以往戰(zhàn)斗，因地勢不利，并未重視戰(zhàn)車的用途，重新啟用的話…戰(zhàn)車兵…陣形等等…額…怕是要費(fèi)些功夫?！?/br>
說到打仗，云階分外認(rèn)真，思緒難免滔滔不絕。

講完一番話，未聞韓寂發(fā)聲，他不由揚(yáng)起了頭看向?qū)γ妗?/br>
韓寂笑眼彎月，好像就是在等這一刻，他欠身彎腰，隔著桌案，在云階反應(yīng)過來的剎那，偷取一記香吻。

第26章第26章

二十六

涼水逐漸燒開，轟隆轟隆升騰。

云階的臉就像那樣，目所能見的，從一抹羞紅暈染成醬色。

可惜緊接著，韓寂好死不活提起往事，幾句話成功讓云階褪了色，但其實(shí)他的本意是好的。

掛著的笑容依舊寵溺，“為著張知曉的事，我鄭重向你道歉。唐二的話你不必介懷，我信你，你不是那樣的人，你對我有心！”

云階那臉迅速結(jié)霜，“我要正是他說的那般呢？為了功名利用你?！?/br>
韓寂仰頭，朝天呼出口氣，“不打緊，千金難買我愿意。”

云階眉心不由地聚攏，“便是說我打家劫舍殺人放火，你都護(hù)著？”

韓寂毫不遲疑回道，“那是自然，劫富濟(jì)貧行俠仗義，自然得護(hù)著，不過別忘記帶上我?！?/br>
“你…”云階氣得咽聲，重重坐下椅子，猛搖頭，“真是無可救藥！”

韓寂散漫踱步，到他身旁，伸手?jǐn)堊∷募绨?，“我一顆赤誠之心，確實(shí)無藥可救，你得好好替我揣著?！?/br>
云階掃下肩上的手掌，正色道，“別攪擾我，這冊兵書我今日得看完?！?/br>
韓寂湊眼覷，剩余書頁還有半個指節(jié)厚，立馬不滿了，“我說，訓(xùn)練新兵不用你做將軍的親自出馬吧，聽聞是你主動請求的？忙得昏天暗地的好受？”

云階睨他一眼，不作答。心道，再沒有比無暇他想更好受的事了。

他躲到邊營來，自請練兵，就為了清凈自己，心里暗暗把韓寂會將如何處罰他盤算了遍，貶職降級甚至充當(dāng)馬前卒，他都做好了領(lǐng)受的準(zhǔn)備。誰想來的不是降罪詔書，而是一封封恬不知恥的□□，現(xiàn)下，yin賊親自堵上門來了。

韓寂卻不作罷，又道，“作為將軍事必躬親是好事，但事事親力親為未必就好，軍營里大大小小將軍伍長不計(jì)其數(shù)，誰都想有立功表現(xiàn)的機(jī)會，適當(dāng)?shù)兀撏藙t退?！?/br>
云階又?jǐn)[去一眼，故意抬扛，“嗯嗯，軍中不乏有才之士，也非缺我不可，我做到這個位置，犯不著勞心勞力，可以享清福了，光坐著閑著，四海就能升平，天下就能無憂?！?/br>
韓寂深深凝視，那嘴角漸漸浮現(xiàn)狡黠，伸手勾他下巴，使得他抬頭也看著自己，“不如凌將軍試試躺著如何？”

詢問只是例行，身子最為誠實(shí)，韓寂微微張開口，俯腰貼近，吃住云階的嘴唇。

許是因?yàn)樘^輕柔，云階竟呆木。

卻有那不解風(fēng)情的人叩響虛掩的帳門。

“主子，該用膳了。”

一聲天外來音，把云階驚醒。

韓寂欺身跟上，用自己的非禮勿視半遮不遮的形象把云階擋在視線外，“進(jìn)來，先放著?！?/br>
想來避嫌一詞韓寂不知道，轉(zhuǎn)頭又貼緊懷中的人。

所謂流水的侍衛(wèi)鐵打的凡生，被舅甥二人用作貼身護(hù)從，絕非只是看重他一身的武藝。

但見凡生端著食案，推門而入，匆匆走到桌前，放下，轉(zhuǎn)身，帶上帳門，從頭到尾眼神沒飄一寸，腳步?jīng)]停一瞬。

只最后守定在營帳門口的時(shí)候，他掀了下眼皮，看了眼掛在天盡頭暗灰的月牙。

（刪了一些，呵呵，）

第27章第27章

二十七

韓寂這個名，是在他十五歲那年隨軍，楊湛改的。

一朝儲君迫不得已去邊關(guān)荒涼之地吃苦，此事不僅瞞著天下人更不可讓燕軍得知。

但是朝堂之中有人知曉，無可避免。比如秦王。

所幸秦王的勢力只在皇城盤結(jié)，也沒愚蠢到私通外敵，新舊國主的更替有驚無險(xiǎn)。

皇權(quán)穩(wěn)固之后對外宣明身份，一則以加深軍民的擁戴，二則激勵軍心，但韓寂再次回到軍營全無要走跡象，看樣子還要待一陣，楊湛琢磨著，韓寂對參軍一職樂在其中，依眼下的局勢來看，君上這個身份宣不宣明無甚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