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妄狗腿子一般上前一步攙住蔣銘瑞，“不走了不走了，蔣謙他以后不出門了。”

蔣銘瑞詫異道，“那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嗎？”

空氣突然凝固了。

蔣謙看看將妄，將妄看看蔣謙，夢鱗陸楊成蕭淳一齊看向他倆，心里都直咂舌。

蔣謙瞄了將妄一眼，一狠心，“找到了。”

蔣銘瑞活了這么多年，每天在藥鋪形形色/色的見過很多人，打眼瞧他倆對視的眼神就明白了三分，沉默了一會，像泄氣一般搖了搖頭，“你覺得開心就好...快去瞧瞧你娘，她天天都在盼你回來?！?/br>
蔣謙點(diǎn)點(diǎn)頭，蔣銘瑞提前關(guān)了鋪?zhàn)哟蜢?，領(lǐng)著眾人進(jìn)了后院，一一安頓。

出門的時(shí)候一個(gè)人，回來的時(shí)候拖家?guī)Э诘囊粠腿?，虧得蔣家雖不算富有也算的上中等人家，不然這院子都塞不下。

將妄心有不甘的住在了蔣謙隔壁，琢磨著入夜就溜到他屋里去。

蔣謙直奔北房，推開門就見母親坐在桌前做衣裳，念叨著兒子回來就能穿了。

剛緩和的情緒又噴薄而出，蔣謙上前一步摟住那瘦小的女人哭著道，“是謙兒不孝，以后...以后再也不會胡鬧了。”

父母居然已經(jīng)這樣老了，自己居然狠心丟他們在愧疚中過了四年，若他再任性一些…會不會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他這一刻才真的知道了怕。

將妄坐在院子里的臺階上發(fā)呆，望著澄凈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蕭淳出奇的沒拿他那把公子哥兒專用紙扇，掀起衣擺和他并排而坐。

“師父啊...“

“恩？”

“他萬一真的想起來...”

“想起來我就跟他認(rèn)錯(cuò)唄?！?/br>
“......”蕭淳驚悚的看向他。

“這兩百年，每一天我都在反省了，到底還是...無可挽回?！?/br>
蕭淳聽得云里霧里，“不至于吧，到時(shí)候道個(gè)歉求個(gè)饒，我看你現(xiàn)在無賴耍的也爐火純青了...“

將妄淡淡一笑，沒再說話，側(cè)過頭，輪廓淹沒在黑暗中，掩住了眸中近乎絕望的悲傷。

“你不打算回去了？”

“在哪不都一樣?！睂⑼兄?，食指輕輕點(diǎn)著太陽xue，“這么多年，你自己也都挺好的，你回去吧?！?/br>
“你到是會撂挑子！”

“你怎么跟師父說話的！”

日子似水流過，江南小橋流水，花朝月夕。

將妄拉著陸楊成在后院開出一小塊地，成天埋頭研究種菜，死都想不明白他種的菜怎么就活不了，崩潰完之后又繼續(xù)他滿腔的熱情再接再厲。

蕭淳不情不愿的被攆回了千秋鬼域，夢鱗天天吃飽了就在大門口曬太陽，惹了一群小姑娘嬉笑著偷看他。

蔣謙在鋪?zhàn)永飪叭怀闪酥餍墓?，蔣父上了年紀(jì)，凡事都有些力不從心。

換季的時(shí)候易得風(fēng)寒，每天小鋪?zhàn)佣紩縼硪欢巡』?，累的蔣謙大氣都喘不勻，好在還有陸楊成能幫上點(diǎn)忙——將三少爺也幫過那么一天，只是幫的賬目亂成一團(tuán)而已。

每當(dāng)閑下來的時(shí)候蔣謙都會琢磨，將妄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這個(gè)鬼王實(shí)在是...行為過于清奇。

蔣父說什么他都毫無原則的對對對，還幫腔數(shù)落蔣謙。

蔣父長年伏案，腰不好，經(jīng)常夠不著東西，他就一拍手上的泥搶著去幫忙。

比親兒子還親兒子。

蔣謙翻了個(gè)朝天白眼，“將二狗子。”

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看見他，起初也不知是心虛還是害怕，能跟他少說些話就少說些，路上遇見，也只是頭一低假裝沒看見。

蔣謙卻根本無意計(jì)較，依舊和善的對待每個(gè)人，慢慢的才開始有人試探著和他搭訕。

除夕夜，陸楊成扛著夢鱗在貼春聯(lián)，將妄點(diǎn)了掛炮仗扔出門去后趕緊躲在蔣謙身后，收到一記鄙夷的白眼。

蔣母端了滿滿一桌子菜，招呼著眾人來吃年夜飯。

“這些年都只有我們老兩口獨(dú)自在家過年，冷冷清清的也沒什么好過的...現(xiàn)在好了，這樣熱鬧，你們快多吃點(diǎn)，吃完飯伯母給大紅包。”

她見將妄挑食，挑挑揀揀吃的很少，擔(dān)憂道，“人高馬大的小伙子，怎么吃這么點(diǎn)？”

將妄面不改色，“謙兒嫌我吃得多又不干活，不讓?！?/br>
蔣謙鐵青著臉，在桌下狠狠的給了他一腳。

因?yàn)閴赭[，蔣家基本頓頓都有魚，蔣母向來稀罕他，一邊給他夾菜一邊道，“瞧這孩子，長的跟只小貓似的，愛吃的東西也跟小貓似的。”

陸楊成撲哧一下噴了飯，連忙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

蔣家的小院里掛起了許多大紅燈籠，一屋子人聚在桌前等著辭舊迎新，鬧哄哄的其樂融融。

鼓角梅花添一部，五更歡笑拜新年。

新歲已來，家家燃了爆竹驅(qū)鬼辟邪，可是最大的邪魔歪道正坐在家中身旁，蔣謙側(cè)頭去看將妄，見他正低著頭擺弄杯盞，忍不住微微一笑。

只求歲歲年年如今日，圓滿歡喜。

正文30.山雨欲來一

披著黑色斗篷的人面龐隱在陰影中，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枯樹下，見崔玉榮走過來輕輕一笑，“你要如何報(bào)答我？”

崔玉榮將手中的一小塊玉玨拋了過去，“還有兩塊在云天宗和蒼極宗，你自己想辦法吧?！?/br>
披著斗篷的人把玩著殘缺的玉玨，沉吟了片刻，“青虛宗的東西，你是怎么拿到的。”

“你不用管?！?/br>
那人又是輕笑，聲如銀鈴悅耳。

崔玉榮道，“我要鬼祖之魂，你要他們不得好死，我們大可以聯(lián)手合作，事成之后你做你的魔君，我做我的鬼王，皆大歡喜?！?/br>
“和野心勃勃欺師滅祖的人合作，恕在下得再三考慮，因?yàn)樵谙侣犝f過一個(gè)詞，叫作卸磨殺驢?！?/br>
百草堂。

蔣謙將小紙包系好，遞給了面前的老婦人，叮囑道，“煎濃湯，一日兩次，早晚服就好?！?/br>
老婦人哎哎的應(yīng)著，從袖袋里掏了塊碎銀。

蔣謙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們家夢鱗吵著想吃您做的餅，還得勞煩張嬸晚上多攤幾張?！?/br>